那工匠果然是廣陵頂尖的能人,不僅迅速完成了碼頭改良的圖紙,還獨具匠心地為顧步青設計了雙層商鋪結構。
新設計巧妙結合了舊碼頭的高位和新碼頭的低位,以回廊相連,增設懸空露台,鱗次栉比。
分層後,碼頭的空間得到了極大的拓展,擁擠感一掃而空,整個布局不僅顯得更加寬敞,還别具美感。
顧步青見狀,心中頗為高興,立刻讓侯乾坤賞給工匠百兩銀子以表謝意,并為他安排了一艘專船,親自将這位技藝高超的工匠送回了廣陵。
這一日午後,縣衙裡一片寂靜。
顧步青坐在大案前,正翻越從郡城寄來的信函,到了年關,各縣各地的賦稅收入、征收計劃和軍事報告等紛至沓來,好在即便她不在郡城,那些官員仍将日常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隻需偶爾批注即可。
侯乾坤坐在旁邊的木椅上,在碼頭督工了多日,累得人都瘦了一圈,這會兒得閑,便在一旁支着頭小憩。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鼓聲,倏時打破了這片甯靜。
縣衙一進東側的那面“登聞鼓”,自侯乾坤赴任以來,除了上下班點卯,就沒有被人敲響過。
隻見一名衙役慌忙跑進公堂,氣喘籲籲地喊道:“大人,有人擂鼓,說要伸冤!”
侯乾坤打了個激靈,猛地從椅子上坐直:“本縣多年來都沒有人伸冤了——快,升堂!”
他一邊說,一邊迅速整理了下袍服。顧步青本要起身避讓,卻被侯乾坤喊住:“大人不必走”
這是侯乾坤表現的大好時機,豈能錯過。
一衆衙役手持堂棍,魚貫而入,立于兩側。
侯乾坤一拍驚堂木,随之衆衙役用堂棍敲擊地面,齊聲用長音喊出“威武——”
緊接着,為首的衙役喊道:“傳喚——”
不一會兒,就見衙役将一人帶入,那人一身銀灰長袍,身披白裘,不像是尋常百姓樣貌,一臉愠怒。
侯乾坤闆起臉問道:“來者何人?有何冤情?你可知非重案擊鼓,得先挨三十大闆!”
顧步青好笑地看了侯乾坤一眼,平日裡光見他點頭哈腰,難得看到如此一本正經的樣子。
那人卻毫不畏懼地直視侯乾坤,語氣铿锵:“小民上官歧,狀告泗縣縣令侯乾坤!”
這麼嚣張!一衆衙役忍不住面面相觑。為首的那個立刻拿起棍子,以示威誡。
侯乾坤卻慌忙按下,心知顧步青在場,得顯得寬厚些,是個體恤百姓、仁心仁德的好官。
他強壓尴尬,臉色漲得通紅:“你、你要告我什麼?!”
上官歧理直氣壯:“無憑抓人,非法拘禁!我們家柳公子、顧公子,還有法慈和尚,都被您抓起來了——總得給個說法吧?”
一旁的顧步青嘴角微微翹起,坐看好戲。
上官歧見公案後多坐了一個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大人!您是哪位大人?看起來比侯縣令官兒更大一些,您能做主放人嗎?”
“放肆!”侯乾坤忍不住喝止,這小子着實有些過分。
顧步青卻聳一聳肩,兩手一攤:“我也是被他抓起來的。”
侯乾坤頓時吓得一愣,連忙擺手。
“您是顧都督?”上官歧定眼打量顧步青,眼裡閃過一絲了然,随即覺得心中的底氣更足了,梗着脖子大聲喊道:“姓侯的!當官要為民做主,你怎麼能随意抓人!”
侯乾坤被這出意外搞得滿頭是包,趕緊三言兩語将這祖宗擺平,将人塞進偏院。
見到柳渡的一瞬間,上官岐嗷地一聲撲了上去,眼淚鼻涕齊飛:“嗚嗚嗚……終于見到你們了……快把我吓死了……”
顧虛白一臉冷漠,毫不留情地将他從柳渡身上扯了下來,扔給他一條絹帕。
等他抽噎完,總算是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給他們講了清楚。
那日,上官岐回到白鹭寺,剛一踏入寺門,他便愣住了——整個寺廟看起來仿佛遭遇了劫難,四處狼藉。衆僧人神色驚惶,忙着收拾一地殘骸。
慧澄、慧覺見到他後,一人抱住他一隻手,哇地一聲哭了個驚天動地,抽抽噎噎地告訴他,法慈方丈、顧虛白和柳渡,被一幫地煞閻羅劫走了。
上官岐自然是不信什麼鬼怪,他第一時間以為是那針蒌引得了什麼競争對手眼紅,将他們綁了。
安撫了兩個小和尚後,他立刻轉身下山,連夜奔赴郡城,找莊景和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