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中途被攔了下來。

盛景再開口時，聲音明顯有些冷了，“一朵花，想讓我答應你的要求？”

“不過你可以說來聽聽，如果我心情好的話……”

林玉忐忑地看着他，決定這麼做之前，他本以為盛景即使不答應，也不至于要将他趕出府去，

他并沒有要做什麼。

“我想到少爺身邊伺候。”林玉仰着頭祈求，一時有些後悔，耍這份手段做什麼。

他做不好這件事，即使事先預料過，可他并不會讨人歡心。少爺不像他，天真地以為一朵花就能收買。盛景看不上他摘的花，還要治他的罪。他兩手空空地來，伸着手等莊家發善心。

可是憑什麼，的确是癡人說夢。

林玉沮喪地想，雖說晚上睡得不好，那些人連被子都不留給他，全都用水潑濕了，但他還可以多穿幾件衣裳，

這并非不能忍。

他們也說了，隻是這個月，忍過了就好。

離開盛府他要去哪裡，其他人家會要他嗎？會不會問他為什麼被趕出來，他們知道了，一定會覺得他是個滿腹算計的壞人。

“隻是這樣？”盛景不動聲色，“為什麼要伺候我？”

“我跟同鋪的人相處不來，”林玉一點小心思都不敢生，怕少爺覺得他說假話，盡可能地詳實，“他們把水倒在我床上，晚上睡不好，白天要幹活會很累。實在是沒辦法，才想來求求少爺。”

“覺得我好說話嗎？”盛景總算笑了，他從林玉臉上看到了糾結、懊悔，可能還有些恐懼。

狸奴是這樣，乍看上去長了爪子，有勇有謀，伸手一推就知道，他不會用爪子傷人，隻能四腳朝天翻着肚皮讨好。

林玉覺出他在暗示什麼，睫毛撲閃，試探着接話，“大少爺心善，不會趕我走對嗎？”

“我說了，隻要你說是真話，我當然不會趕你。”盛景朝他伸出手，嗓音溫潤，“你說的是真話嗎？”

“是。”林玉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當真是一點隐瞞也沒有了。他看了看盛景的手心，将山茶花小心放入他的手裡。

他甚至不敢碰到盛景，生怕弄髒他。

大少爺的手白皙幹淨，五指細長得像青蔥一樣，不似他手上生了凍瘡，手心是從小幹活留的繭子。

林玉的手并不好看，不像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也不像他這張臉會有的。

“過來推我，”盛景對林玉說，又轉頭吩咐，“青霁，去找管事告訴他，這個人我要了。你叫什麼名字？”

“林玉，玉石的玉。”林玉仰着頭回話，神色是掩飾不住的欣喜，瞬間忘記大少爺方才是很兇的。

他看盛景此刻端方如玉，眉目精緻猶如一副上佳的畫作，神色依舊是淡的，有種破碎的美感。手裡潔白的山茶花淪為陪襯，更添了幾分雅緻。

他心想，少爺真是個好人。

因着林玉算是外院提拔上來，最初并不在盛景身邊伺候，而要在院子裡幹一些雜活，貼身伺候的事還輪不到他。

秋辭院裡的其他人最初是看不上林玉的，認為是他用了下作的手段，裝可憐讓少爺心軟，才留了下來。

他們有意無意地，将林玉擠出大少爺的視線範圍。

但林玉并不在乎少爺記不記得他這個人，他在這裡拿的工錢甚至比從前還要多，幹的活也比先前的輕松。

院裡的人雖然不理他，但也并沒有為難他怎樣，但凡有什麼賞的，也都有他的份。

林玉幹活勤快，無論是誰交代的事兒，都乖乖聽着記得去辦，沒有偷奸耍滑的小動作，更不會在主子面前出風頭。

伺候盛景的仆人是從小挑選，他們大多年紀相仿。大少爺年十八，院子裡最大的在二十出頭。

自從林玉來了，他就是最小年紀的。

時間長了，其他人才發現，他們可能真的誤會了林玉。

這就是個單純的小家夥，沒什麼心思，更不會挑事兒。再加上林玉長得一副乖乖的樣子，幾個月後皮膚養得白了，身上再沒有洗不幹淨的錯覺。即使穿着下人的衣服，也覺得他該是塊甜甜的發糕。

不帶有任何偏見後，他們漸漸接納林玉，不會刻意将他排除在外。

這一切，盛景都看在眼裡。

他倒沒有日日觀察新來的下人，隻是每次看到院外的山茶樹，就會想起早已開敗的山茶花，殘餘的花香讓他想起林玉。

那個有點小心思卻又不夠聰明，馬腳漏洞百出，還老實地讓人驚歎。

不過吓他兩句，好像天都要塌了，什麼都招。是個藏不住事的，心思都擺在臉上。

在某個晴朗的早晨，林玉再次走到他跟前，臉上帶着笑說話時，他就知道這是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