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盛宴笑他，說：“那麼接下來是你的規矩。”
“我？”林玉頓了頓，反手指向自己。盛宴果然沒放過他，他在府裡做事，不得不聽少爺的話。
“你先要改掉這個習慣，在我面前你不許稱‘我’，要自稱‘奴’，念錯一次，我便扇你一巴掌，到你記住為止，明白嗎？”
“我……奴明白。”林玉反應不及，差點咬了舌頭，一時覺得二少爺恐怖萬分，打人是真打，規矩也立得嚴。
盛宴說一不二，是土皇帝。
林玉看到他揚起手，心下斷定他要懲罰自己，下意識閉上眼，脖子向後縮，但他的腳定在原地，不敢動不敢反抗。
要是跑了被抓回來，就會被打的更慘。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臨，盛宴将手輕輕落在他的臉上，“下次就沒機會了，你最好改口快一些。”
他輕輕放過，手指拂過林玉的臉。
盛宴說，隻要他在府裡，不能走出他的視線範圍，不能違抗他的命令，在他面前要乖巧聽話，待旁人可以任性，但要允許方可。
“你記住了嗎？”盛宴問。
林玉木然地點頭，他用守規矩換來肆無忌憚的權利。
二少爺喜歡讓他穿着華麗的衣服，給他挑選精美的飾品，但他将那些東西全都挂在林玉身上，便顯得過于累贅。無論是頭腰，還是手腕腳踝，凡是外面能做出來的東西，盛宴見了好看，都要給林玉買回來。
他沒有問林玉是不是喜歡，隻憑着自己心意。
林玉最初會想盛宴性子張狂，但對他好是真的。可随着他身上挂的東西越多，越覺得喘不過氣，他開始懷疑……
他知道盛宴不在的時候，院子裡的人都如何議論。他們說，他隻是二少爺消遣的玩物，養在屋子裡的花花草草，一隻稱心的狸奴。
他們說二少爺最喜歡狸奴，曾經被抓了一爪子，如今還念念不忘……
林玉聽了，便不覺得，貴重的衣服首飾是什麼好東西。
盛宴沒将他當做下人，也沒将他當做人。少爺讓他做什麼，他隻要聽話便好了。林玉每天最要緊的隻有兩件事，打扮自己，以及等盛宴回來。
“少爺，你回來了。”林玉跪坐在床榻邊聽見聲音，動了動脖子望過去。他一動，身上的環佩玉石叮當作響，仿佛一副别樣的鐐铐，将他鎖在屋裡。
“今天聽不聽話？”盛宴走過去，拉着林玉的手放在唇邊。
在他的精心養護下，林玉手上的凍瘡，幹活留下的繭子幾乎都好了，手心皮膚都是新生的，仿佛一戳就破。
隻有林玉記得，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他哭了好久才結束，盛宴沒有幫他，以緻于他心裡隐隐害怕着二少爺。
“奴聽話，哪裡都沒去。”林玉一動也不敢動，盛宴總喜歡親他的手，尤其是靠近手腕。他說過覺得很奇怪，盛宴便說他不乖，林玉才不敢吭氣了。
“那很乖了。”盛宴抱住他的後背，埋在林玉的肩窩，“好香，不過下次少用些，我喜歡你的味道。”
林玉身體僵硬，分明是盛宴說，喜歡他身上的香味，但他哪裡有什麼味道，平日裡隻用了些香膏罷了，而香膏的味道很淡。
盛宴過了會兒擡起頭，“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聽說京裡的小姐貴人都喜歡。”
他從袖子裡拿出一盒唇脂，用手抹了一點脂膏，擡着林玉的下巴，細細塗抹在他的嘴唇上，指腹碾過小巧的唇珠。
鳳尾花的紅襯得林玉容色更豔，如畫中走出來的妖魅山鬼，口中吐出的氣息都馥郁芬芳。
他嘴唇微微分開，等盛宴塗好了，嗫嚅說：“少爺，奴想回家。”
“回什麼家？我給你的工錢不夠多嗎？還是這裡過得不好？”盛宴瞥了他一眼，神色不滿，“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把你養得跟主子一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不敢，”林玉蒼白的臉幾近透明，盛宴說的沒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盛宴的陰晴不定，也可能是他覺得太累了。
盛宴拍了拍他的臉，“乖玉兒，不許說這種話了，不然又要挨闆子了。”
“你不想的對吧。”
林玉揪着他的衣服連連點頭，盛宴的手按在他的眼尾下方，他便睜着烏黑的眸子落下淚。
往常犯了錯，盛宴會打他，拿手戲弄似的拍他的臉，羞辱戲弄的成分居多。之後換了花樣，讓他脫去鞋襪用木闆扇他的腳心，如果在外面不方便，就是打手。不知是不是錯覺，林玉感覺每次哭了，盛宴反而打得重些，所以不是太疼，他都忍着不哭。
林玉不知該怎麼辦，他覺得二少爺不像是正常的，相比之下大少爺要好很多。
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以至于招來災禍。
盛宴前腳剛出去，他就支開跟着他的小厮，跑回了秋辭院。
林玉在院外拍着門，是青霁開了門。
“你來做什麼？”青霁目光掃過他全身，面帶嘲諷，“看你在二少爺那過得不錯，得償所願了吧。”
林玉感覺院子裡下人說他的話，已經傳得府上都知道了，他忍着羞恥，“少爺說過會幫我，青霁哥你替我傳句話，讓少爺把我要回來好不好？”
老爺過完年出門做生意去了，他别想找到人，如今能求的隻有盛景。如果大少爺願意幫他，他就算回來做一個下人，也是要好得多的。
林玉雙手合十，露出祈求的神情。
青霁神色不自然地轉過頭，“讓你非要去攀扯二少爺，如今後悔了吧，還是我們少爺待人最好。”
林玉無意與他解釋，隻求着他能快些去傳話，馬上就會有人發現他跑出來，他怕等不及。
“青霁哥，求你幫我傳話。我現在要趕回去，免得被他們發現。”林玉焦急道：“替我拜托少爺，救我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