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之後,沈玦的一切仿佛都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每日清晨,天光未啟,貼身伺候的仆從便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屏風後溫水已備好,熏香袅袅升騰,混雜着沉靜的藥草氣息。他們熟練地幫他捋順肢體,等待痙攣過去,再為他處理排洩。沈玦無法具體感知,但自蘇月幫他建立起的規律後,如今至少能夠在旁人輔助下自行排空,每日精心調配的膳食,也最大限度的幫他避免着滞澀的尴尬。
待生理需求妥善解決,溫水被端來,仆從以濕潤的巾帕輕柔拭去他肌膚上的汗漬與塵埃,一寸寸沿着僵硬瘦削的四肢按摩放松,使緊繃的肌肉稍稍舒展。随後,玉石被緩緩送入他的體内,沈玦雖無知覺,卻仍能察覺那種微妙的異樣感,如同身體某處被填滿,一種無以名狀的窒悶順着脊背蔓延,讓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肌肉生理性地輕顫了一瞬。
這是沈玦執意要求的。那日,他正在禦書房與皇上商讨政務,忽覺腹内一陣翻湧。他無從察覺具體的不适,但某種異樣如潮水般彌漫至全身,令他莫名惡心,頭痛如絞。沈玦指尖微微一顫,在扶手上輕叩兩下,示意侍從推他離開。
可終究還是晚了。空氣沉滞了一瞬,一股污濁的氣味悄然彌散。禦前衆人神色微變,太監們迅速低頭掩鼻,皇帝眉頭微皺,但到底未發一言,隻是看了心腹太監一眼。那人立刻會意,趨步上前,躬身擋在沈玦身側,語氣沉穩:“太傅,奴才扶您更衣。”聲音平穩如常,仿佛隻是在提醒整理衣冠,未曾流露半點異樣。
沈玦閉了閉眼,指尖在扶手上收緊,最終輕輕颔首,任由侍從推着他離開。回到寝殿後,侍從迅速替他清理,換上幹淨衣物,一切波瀾不驚,他卻知道今日失禁在禦書房尚有轉圜餘地,同樣的事若是發生在議政的大殿,後果将無可挽回。
接下來的一切日常也都進行的安靜而有序。仆從替他戴上特制的尿布,再以絲質裡衣輕柔包覆身軀,以防肌膚長時間磨擦生褥瘡。接着,金屬與軟甲交錯的支架被端來,沿着脊背緩緩縛上,自腰腹一路支撐至胸口,使他能夠端正地坐着,腰部不至因無力而塌陷。衣飾亦早已備妥。内侍替他更衣,層層整理衣襟,使之不着一絲褶皺,冠帶束起,使得本就冷峻的眉目更顯淩厲。鏡中之人身姿峻峭,衣冠整肅,眉宇之間依舊是昔日廟堂上的風采。
最後,仆從抱扶着他的肩背,将他小心翼翼地挪至輪椅之中,擺正雙腿,使鞋履穩穩扣在踏闆上,确保他看上去無一絲不妥。
如此,沈玦再次屹立于朝堂之上。
朝政之外,他則将所有空閑時間都投入了複健。
他的世界,被重新劃分。從肩膀以下的失控,到肩膀以上的勉力維持,再到手指的微弱活動,每一分每一寸都需要重新練習。
盧太醫為他複健制定了詳細流程。從針灸開始。太醫每日親手持針,沿着他的脊椎兩側緩緩刺入,試圖激活已然沉寂的神經。銀針觸及肌理,盡管沈玦感受不到疼痛,但身旁的盧太醫仍會凝神觀察他皮膚的微妙變化,以判斷神經的反應。
針灸完畢後,是按摩與牽引。侍從依照盧太醫的指示,一點點地揉按他僵硬的四肢,幫助放松緊繃的肌肉。他的雙腿毫無知覺,按壓之下卻仍會因神經錯亂而偶有痙攣,肌肉瞬間繃緊,像是荒廢已久的琴弦,驟然被撥動了一下,随即又歸于沉寂。
之後是艱苦的肌肉力量和自理練習。
【翻身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