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是朝堂之上的太傅,還是困在榻上的傷者,于她而言,他始終是沈玦。
“愛上他其實很容易。” 她輕聲說,唇角微彎,像是對誰訴說,又像是自語:“不是因為他曾經如何,也不沒有什麼值不值得。”
“隻是因為,他是沈玦。”
“僅此而已。”
她頓了頓,眼中映着微光,似是窗外未散的晨曦。半晌,輕輕一笑,目光柔和如水。
“這一生,能與他并肩,也算不枉了。”
來人又問蘇月:你覺得沈玦為什麼會愛上你?
她微微一怔,擡眸看了對方一眼,眉心不自覺地蹙起,像是沒想到會被問這種問題。她不是一個喜歡深究感情的人,也不擅長剖析自己的心。她習慣沉默地做事,不問因由,不求回報。
半晌,她淡淡地開口:“你該去問他。”語氣平靜,帶着一點她慣常的疏離,好似這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問題。
可對方并未就此罷休,反而語氣認真地追問起來。蘇月便沒再回避,隻是聲音低下去幾分,像是輕輕落在風裡的自語:“大概是因為,他别無選擇。” 語調依舊平靜,,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可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卻悄悄收緊,指節微微泛白,掌心沁出薄汗。
她從未懷疑自己的愛會被辜負,可她好像也始終無法确信,沈玦愛她,是因為她是她,還是因為她恰好出現在了他最無助、最孤絕、最狼狽的那段人生裡,恰好在所有人轉身離去時留了下來。
一個人若跌入深淵,哪怕隻是一束微光,也會成為他死死抓住的執念。她帶他逃亡,護他周全,替他撿起摔得粉碎的尊嚴。她的肩膀承載着他的重量,她的手扶穩他的身體,她的刀替他擋下所有的危險。她是他全部的支撐。
可如果,不是她呢?若那段至暗時光裡,陪着他的是另一個人——隻要那個人夠堅定、夠沉默、夠不離不棄,他是不是也會愛上那個人?
她不知道。
隻是——這好像是個永遠都沒有答案的問題。
哪怕問了,也不過是無解。
她是個理智的人,這不是個有意義的問題,她也永遠不會去質問沈玦。因為他是沈玦。
他不是一個會把感情當作救贖,因感激便與人相守的人。他如此清醒,如此驕傲,鋒芒刻進骨血,無論身處何境,心性都不會輕易動搖的。他若是不愛她,哪怕她護着他、陪着他,哪怕她為他傾盡所有,他大抵也是不會留在她身邊的。
所以,他愛她。
至于為什麼……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意,似是帶着一點自嘲,又似終于釋然。
“或許是因為,他終于看清了,他的這輩子,離不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