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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股土靈波根本沒打到妙訣這裡。
在塵盡拾手中天降泥坨之後,葉甯連忙張皇失措地撤去了所有靈力,帶着紅暈的臉霎時褪色,不敢看塵盡拾此時的表情。
葉甯:“我,不是的,它本來不是這樣的!”
妙訣安詳地雙手捧盞,繼續喝自己的靈茶去了。
自從靈骨開辟,溯時增加,她現在真是強得可怕。
旁邊的邺彩鳳率先反應過來,她對炫技翻車也很有經驗,連忙安撫葉甯:“沒事的,沒事的,心意到了就行。”
畢竟當初煉冥骨刀也是如此,明明好好地盯着爐火看了三日,最後竟然能煉成一坨——這種古怪的事怎麼總是發生??
塵盡拾的神情古怪,他指尖輕輕一碰,指間上的所有外物就盡數化作灰燼,一點都沒有沾染他無塵的袖口。
他在看自己的羅盤,在剛剛某個瞬間,磁針又往回彈動了——和那天羅盤上的字迹一樣,都在倒轉。
黑眸不着痕迹地看向四周大殿,仿佛在流動無形的空氣之中,一直有某種力量在攪動。
帶着紅痕胎記的指尖在案上敲了敲,塵盡拾的目光又落在青衫少女身上。
最後又是公玉秋出來解圍,她柔聲道:“我們都相信葉小姐隻是一時失誤,這并不要緊,重要的是我輩勠力同心,攜手屠滅冥族,維護天下蒼生!”
邺彩鳳又轉過頭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蒼生蒼生,她虛不虛僞啊?煉刀那天她也是這副嘴臉,以為别人不知道她就是想營造大義形象?
妙訣攤手,可惜女主她确實就是這樣的。
看東方芊被被人排擠就會同情東方芊,也葉甯失手出醜就會安慰葉甯,到了戰場上還會因為救不該救的人把自己弄成重傷。
人,一旦染上聖母,這輩子就完了。
這場踐行的宮宴就在女主和男主的正義高歌中結束。
葉甯最後憤恨地瞪了妙訣一眼。剛才是她幸運才沒有當衆被靈流打到,但到了蒼古山,那是真正的圍殺之地,她一定能明白為什麼凡人不該不自量力。
妙訣閑閑地起身,跟随人流一起向外走。說實話,她也不想去看主角璧人怎麼獵殺冥族,畢竟冥族和她無冤無仇。
但這段劇情實在是非常重要,記憶深刻。那一次雖然男女主出宮了,但他們至少躍遷瞬移了五次回來砍樹,因為各種虐點分分合合。
妙訣捂着自己幻痛的腰,嚴重懷疑男女主實砍冥族都沒有這麼多。
正想着,一襲玉虛弟子服的公玉秋攔到了面前。
她看着面前的東方芊,遲疑片刻道:“一旦進入蒼古山地界,危機四伏,你要跟緊我。耀天手持冥骨刀便要全力領導所有人,不一定能顧得上你。”
妙訣服了。
此時若是原主,已經開始瘋狂跳腳:什麼耀天哥不會顧得上我?我才是他最重要的妹妹,你這麼說根本不是想保護我,而是嫉妒我!
而即便她這樣,公玉秋到了戰場上還是會舍命救炮灰配角,被拖死,受重傷,虐身虐心依舊不改心中的大愛。
“……”妙訣夾着肩膀逃離了聖光女主,以及她身後正款款走來的邪魅男主。
沒走幾步,這對璧人已經美美吵了起來。
“你當真要和玉虛宗的人在一起,而不和我一起戰鬥?”
“耀天,我……我也有我的苦衷。”
“什麼苦衷!你不過是把你師兄看得更重——”
系統沒有提醒,說明不構成虐點。
妙訣速速出了殿門,站定,才擦了擦手心莫名的汗。
太不對勁了。
所有玉虛宗弟子的神色都不正常——甚至包括女主。
今日宮宴上,他們的反應全都透露着古怪。土系六絕陣專克水系冥族,但方才在場的玉虛宗弟子沒有一個真的關注六絕陣法。
東方耀天人是弱智,但天賦不是,他作為大男主的确承襲了天地氣運,用他設計的陣法是真的能捕殺那隻幽冥蠃魚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妙訣還可以用玉虛弟子集體傲慢來解釋。
但問題就在于,她偏偏知道那天夜襲奔逃的幽冥蠃魚其實被反派所操控,甚至煉制冥骨刀這一指引冥族的神器都是反派一手促成的……還有,那日塵盡拾還親自将漠爻玉環送到了梅子辰手上,像是在背後推着他們走一樣。
塵盡拾當然不可能親手将手中的冥族送給他們殺。
種種迹象,說明一件事。
玉虛宗的人知道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是去殺蠃魚的。
所以針對冥族第六的六絕陣根本沒用。
這其中有一個關鍵信息,女主或許根本沒有告訴男主。而她選擇站在玉虛宗那一邊,才是導緻他們圍殺冥族的過程中數次立場對立、産生矛盾的根本原因。
“漠爻玉環除了除冥毒,是不是還有别的作用?”妙訣試着問系統。
系統還真能答:“它可以鑒别冥族序列。”
妙訣的腦子嗡的一下,清醒了。
果然。
那他們要去殺的是什麼?是冥族第幾位?
擊殺冥族如此危險,為什麼他們藏着掖着,根本沒有打算告知東方耀天?
妙訣滿腹疑問,扶着殿門回頭,正看見塵盡拾笑盈盈地同玉虛宗弟子交談着什麼。
像是感知到她的視線,那雙狹長黑眸掀起,精準攫住她的方向,閃過零星玄金色、如同獸類一樣的瞳光,笑得陰涼。
妙訣又把頭轉了回去。
沒事的。
反正她也很陰險。
…
東方耀天帶領的隊伍雄赳赳出發了。
天衍國集合的修士們分乘風系車馬,玉虛宗弟子不與他們同行,紛紛禦劍穿梭。
妙訣自然是坐馬車。東方耀天以為她非要跟來是擔心自己,特意寵溺地關照下去,給她安排了寬大奢華的車具,内裡舒适,還給她小竈随行送菜。
就差敲鑼打鼓告訴所有人這輛車裡是個巨大的拖油瓶。
不時有人打馬經過她的車窗,陰陽怪氣:“我們是去圍殺兇獸,造福蒼生,可有些人像是外出踏春呢。”
“你說誰?不是在說郡主吧?”
“當然不是了哈哈——”
妙訣掀開窗紗,探頭點頭:“不是就好。”
“???”邺彩鳳幾人全都瞪凸了眼睛。
東方芊要不是占着一個郡主之位,就憑她這樣的天賦資質,連跟她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她自己就一點都不羞恥?
葉甯冷冷地哼了一聲,一夾馬腹,向前邊行去。塵道君白衣翩翩的背影清隽如月,在浩蕩的車馬中一塵不染,鶴立而出。
“道君——”葉甯聲音羞澀。
妙訣也順而看向塵盡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