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動靜終于消停下來,浮生也熬的困了,靠在床邊慢慢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周時雍的動靜驚醒的,他正在解手上的帶子,見浮生也醒了,便問:“你為何捆我的手?”
浮生沒好氣道:“你不記得昨夜的事了?”外面曙光未明,桌上的龍鳳燭已經燒到盡頭,屋裡光線昏暗,正好掩飾她臉上情不自禁泛起的紅暈。
“什麼事?”周時雍的語氣很清醒,也很正經。
浮生本來還擔心,等周時雍醒來想起昨夜的摟抱親吻,兩人會十分尴尬,此刻見他對昨夜之事毫無印象,自然也記不得強吻過她,語氣便緩和許多。
“昨夜你回後院時是清醒的,喝了合卺酒之後便變了個人,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周時雍頓時嚴肅起來,低聲問:“我說了什麼?可有其他人在場?”
“隻有我在。”浮生略一遲疑,“你喊我阿汐。”
她最開始還以為是他認出了自己,但是細想又不可能,她除了沒有打耳洞這一點,沒有任何迹象表明就是檀汐。幼時的相貌,早已發生變化。
“我原本和檀汐定過親,昨日我母親一直喊你阿汐,我大約生了幻覺,以為是在和檀汐成親。”周時雍解釋完,又低聲問了句,“你不會生氣吧?”
“我生什麼氣?”浮生心裡有點好笑,難道他會以為自己吃醋?即便有那麼點醋意,檀汐就是她自己,也沒什麼可吃味的,何況這親事也是假的。
周時雍:“除此之外,我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浮生飛快的瞟了他一眼,稀薄的晨光裡,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眼神,依稀隻能看清對方的輪廓。
她正色道:“我沒讓你有機會開口,及時打暈了你。”
被強吻的事她當然不會說,打算爛在肚子裡。
周時雍揉了揉後腦,“難怪我醒來頭疼,你下手也太重了。”
浮生哼了一聲,心道:我對你已經手下留情了,換做别人非禮我,早就擰掉了他的狗頭。
周時雍道:“難道是合卺酒有問題?我明明記得我離席時沒有喝醉,還去門口送客。”
“酒裡應該是下了緻幻藥,青雀先是在門外偷聽,後來又去了你的書房。”
“無妨,她就算掘地三尺,也不會在書房裡找到想要的東西。”
浮生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兩隻瓢,“吃過早飯,我們去一趟醫館找鐘大夫,看他能否查驗出來酒裡的問題。”
周時雍活動了幾下手腕,從床邊的暗屜裡拿出一枚匕首,走到桌邊。
“拿着瓢出去不方便,刮一些屑末即可。”
他背對浮生,浮生沒有看見他在做什麼,等他回過身來,見他用匕首在手指上劃了一下,又将手指出血的地方,在床單上抹了幾下。
浮生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麼?”
周時雍略有些窘,低頭看着她問,“你不明白?”
浮生一臉茫然,“明白什麼?”
周時雍突然反應過來,她母親去世多年,師父雲英未嫁,她在鹿山習武,幾乎不接觸外人,自然也無人教導她這些。雲娘雖然嫁過人,可這門親事是假的,她當然不會向浮生講述新婚之夜夫妻敦倫的事情,所以浮生對此事看似通透,實則是一片白紙。
他也不好意思對她解釋,彎腰把匕首依舊放回床邊的暗屜裡,低聲道:“我去叫人送熱水來。”說罷,轉身出了房間。
浮生走到桌邊,看見帕子包着瓢底刮下的屑末,那兩隻瓢卻不見了蹤影。奇怪,方才他出門時,并未看見他帶出去,總不會不翼而飛吧。
浮生好奇地拉開桌下的抽屜,在最後一隻抽屜的角落裡,找到了被紅線綁系在一起的那兩隻瓢。
她瞬即想起捷音的話,不覺臉上飛紅,這婚事是假的,誰要和他栓在一起,永不分離啊。
她正要解開紅線,突然周時雍從外面走了進來。
浮生又窘又尴尬,周時雍什麼也沒說,從她手裡奪過那兩隻扣合在一起的瓢,擡手一扔,扔到了房梁上。準頭準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