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來窩在沙發裡,穿着許天星的T恤和外套,一縷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氣萦繞在他周圍。那件素灰色的T恤略顯寬大,衣領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小片鎖骨,整個人與平日裡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精英形象判若兩人,活像個“流落街頭的富家少爺”。
他的目光不時飄外面,許天星把他倆的衣服拿去洗了,猶豫片刻後,他終于抵不住饑餓的折磨,站起身,光着腳踩在微涼的地闆上,輕手輕腳地走到冰箱前。拉開冰箱門的瞬間,冷氣撲面而來,讓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裡面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冷淡得像醫學教科書的圖解:右側是五瓶等距排開的礦泉水,左側是四盒同樣品牌的速食餐盒,冷凍室貼着标簽“緊急預備”,而在最下層的角落裡,一瓶孤零零的酸奶,看起來像是被主人遺忘了很久,這冰箱的内部布局,就像許天星本人一樣,克制、理性、不留任何随性的痕迹。
顧雲來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寶藏。他迅速伸手拿出那瓶酸奶,手指因接觸冰涼表面而微微一縮。他毫不猶豫地擰開蓋子,顧不上找杯子,仰頭就“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口。冰涼微甜的液體滑過幹渴的喉嚨,帶來瞬間的滿足感,讓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嗯……勉強還能喝。”他咕哝着,舌尖舔了舔唇邊殘留的一點粉色液體,眉頭卻因為那絲若有若無的怪味微微皺起。他随手翻轉瓶身,完全沒注意到背面那個已經被冰箱冷凝水浸泡得模糊不清的保質期标簽。
客廳的門推開,許天星打着傘回來,身上是單薄的白色T恤,水珠順着發尾滴在鎖骨上,在燈光下閃着微弱的光澤,整個人還帶着洗完澡的水汽,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冷而不生硬,像他這個人:清冽、克制,卻叫人忍不住靠近。
剛到客廳,他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人從沙發邊一把拉住,那力道出乎意料,讓他一個踉跄,幾乎撞進對方懷裡。
“顧雲來?”他下意識低喝,聲音裡帶着難得的驚訝和一絲不穩,下一秒,話音未落,又被吻住了。
那個吻有點急,有點胡鬧,吻來得太快,太近,溫熱的氣息打在他唇邊,帶着顧雲來慣有的随性和不講理,又混着某種不自覺的撩人語氣。
許天星呼吸一滞,整個人僵在原地,像是被按下暫停鍵,顧雲來卻越吻越狠,一邊吻一邊笑着含糊開口,氣息擦着他耳側,輕得像挑釁:“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揍我。”他說着,手已經不安分地遊走上去,順着許天星腰線一路往上,像是早就把對方的節奏吃得死死的
而許天星,還在原地沒動,沒回應,也沒拒絕,顧雲來幾乎是貼着他耳側開口,聲音帶着點醉意似的笑意,低低地拂在耳廓上,熱氣掠過的那一瞬,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你的嘴唇,”他低喃,聲音沙啞得像剛剛醒來的夢,“跟我想象的一樣軟。”那句一樣軟咬字故意放慢,尾音壓得低,像一顆糖漿裹着的火星,溫熱又緻命。
許天星皺眉,臉色微沉,剛要擡手将他推開,指尖已經貼上了顧雲來胸口,那兒的心跳跳得快,強有力,像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熱度,然而就在下一秒,顧雲來動作忽然一滞,整個人像是被突然拔了電源。原本還帶笑的眉眼一下子僵住,笑意褪得幹幹淨淨。
他眉頭皺起,擡手捂住腹部,臉色在一瞬間從微紅迅速轉為慘白,“卧槽,你……你家酸奶是不是有毒?”說完他猛地轉身,踉跄着沖向洗手間,動作之快幾乎帶起一陣風,“砰!”門一聲巨響關上,震得牆上的挂畫都顫了一下。
緊接着,就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嘔吐聲,斷斷續續,摻着幾聲壓抑不住的呻吟,透過門闆聽得一清二楚,仿佛剛才那個半夜偷親人的人已經被打回原形,徹底變成了個在廁所裡翻江倒海的落湯雞。
許天星站在客廳,手還懸在空中,剛才那點被撩起的情緒像被潑了盆涼水,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有點無奈,有點好笑,甚至,還有那麼一絲微不可察的關切。
他緩緩扶額,歎了口氣,語氣像在數落一個不省心的小孩,平靜中帶着一點寵溺的敗給現實感:“那酸奶,過期很長時間了,我還沒來得及扔。”
洗手間裡沉默了一秒,随即傳來顧雲來咬牙切齒的聲音,虛弱,卻不甘示弱:“你是不是早就想毒死我,防止我亂親你?”
許天星靠在沙發背上,輕輕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我還想順便申請你器官捐獻。”
門内傳來嘔吐聲再次高漲,像是對這句話的回應。
許天星翻了個白眼,走去櫃子裡取出藥箱,動作熟練地找出胃藥,又倒了杯熱水,水溫恰到好處,不燙嘴卻足夠溫暖胃部。他走到洗手間門口敲了敲,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權威:“出來,吃藥。”
門開了一條縫,顧雲來扶着門框出來,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還沁着一層細密的汗珠,眼神裡滿是委屈,活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大型犬:“你不會真是故意留那瓶酸奶等我踩雷的吧?”
許天星将藥遞到他手裡,語氣像在查房,專業而冷靜:“你自己手欠喝的,怪我?”
話雖如此,他動作卻輕得過分,把藥片放進顧雲來掌心,生怕碰到對方似的,又不自覺地叮囑:“慢點喝,别嗆着,吐出來就好了,問題不大。”他的眼神下意識地掃過顧雲來蒼白的面色。
顧雲來看着他,眼神裡那點竊喜差點藏不住,唇角輕輕翹起,即使是這種狼狽狀态,也掩不住他眼中的光芒:“許醫生……你這語氣,是不是在擔心我?”
許天星懶得搭理,隻淡淡來一句:“你死在我家,我還得寫報告。”他轉身走開,假裝整理茶幾上的雜物,避開顧雲來探究的目光。
“嘴硬心軟。”顧雲來笑着靠進沙發,裹緊身上的毯子,緩緩喝下那杯水,喉結上下滾動。他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含着點調笑的溫柔,“這份關懷,我隻能說……許醫生,獨一份。”
顧雲來窩在沙發裡,裹着毛毯,臉色還沒完全恢複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狼狽,但眼神卻明亮得出奇,注視着許天星的背影,像是發現了什麼珍貴的寶藏,即使是這種尴尬處境,也無法掩蓋他内心那種奇妙的滿足感,或許因為他終于看到了那個完美克制的許天星,流露出一絲真實的關心。
客廳的燈光溫柔,暖黃的光暈灑在茶幾上,把整個空間勾勒得靜谧又溫暖。那種光線讓所有的棱角都變得柔和,連許天星那張常年緊繃的臉也顯得不那麼冷峻,窗外的雨還在下。
顧雲來本來靠在沙發上,看到許天星坐過來,立刻調轉頭,不依不饒的躺在他腿上,許天星本來想推開他,可看到他整個人看起來既虛弱……又意外地有點可愛,完全沒了平日裡那種遊刃有餘的精英氣質,倒像個生病的大男孩,到底還是沒下手。
顧雲來擡頭看着他,眼神在昏黃燈光下柔了幾分,忽然歎了口氣,聲音低低的、帶着點“病嬌”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種罕見的真誠:“哎……能享受許醫生的私人護理服務,這種待遇可不是誰都有的……我是不是撿了大便宜?”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卻掩蓋不住其中的滿足。
許天星看了看表:“睡覺吧。”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床給你睡。”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像是早就做好了決定。
顧雲來一愣,明顯沒料到這個回答,眼睛微微睜大:“……啊?”
“我睡沙發。”許天星起身。
顧雲來看他要走,立刻伸手一把拉住他衣角,指尖隔着布料,傳來一絲溫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軟得不行,像是故意放輕了所有尖銳的棱角:“别走嘛……許醫生,我現在不光胃疼,渾身都疼……”語氣帶着一點撒嬌的委屈,還有那種聞所未聞的主動示弱,簡直不像他。
“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沒人陪我……我怎麼好得快啊?”他眼神裡帶着恰到好處的期待和脆弱,連眼角都微微下垂,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不吵不鬧,隻眼巴巴地看着你,一動不動地等你回頭。
許天星腳步頓了頓,沒回頭,但停在原地,他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看他一眼,眼神裡寫滿了“你能不能别演了“的無語,但眉眼之間那一貫的冷峻,卻在那一刻悄悄松動了幾分,“顧雲來,你能别這麼假?“他說這話時,語氣已經不是責備了,更像是一種無奈得快要笑出來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