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見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站在一處，愣了一下。

“你們，誰是雲程？”

陸居瀾猜到來人身份，行了個禮，說：“見過娘娘，身邊這位是我朋友。”

大梁北地，多稱呼後母為娘娘。婦人梅氏，正是陸豐邈後娶的夫人，陸居瀾的後母。

慕懷清沒說話，對那婦人恭恭敬敬也行了個禮。

梅氏點頭，對陸居瀾道：“聽說你要回來，我一早就吩咐他們給你收拾屋子了，這裡常年沒人住，有什麼需要添置的，隻管和下人說。”

“多謝娘娘。”

小男孩好奇地圍在陸居瀾身邊：“原來我哥長這樣，好高，長得也帥，比我在國子監看見的那些歪瓜裂棗好多了。我以後也能長成這樣嗎？”

陸居瀾心中湧起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嘴角不自覺彎了一下，像是看到曾經的自己說：“我以後也能成為祖父這樣的人嗎？”

梅氏吓了一跳，連忙捂着他嘴将他扯回來：“不得無禮，這些話在外面也不許說。”

說罷向陸居瀾歉意地笑了笑：“年兒調皮，讓你們見笑了。”

“無礙。”未曾謀面的疏離被這一個玩笑沖淡，陸居瀾對陸熙年笑道：“那我旁邊的這位哥哥呢？你還沒誇他。”

慕懷清扯了下他的袖子，小聲地反抗說：“你又拿我取笑。”

男孩看了看慕懷清，道：“嗯……這位哥哥長得也很漂亮。”

漂亮？誰會拿“漂亮”形容一個男孩子。

慕懷清暗自緊張，陸居瀾卻解了腰間玉佩送給陸熙年：“你嘴甜，送你的見面禮。”

梅氏瞧着這和諧的景象，心底松了口氣，道：“你走的時候差不多也和年兒一般，轉眼就長成大人了。這麼多年難得回來，今晚一家人正好吃個團圓飯。”

梅氏随後看向慕懷清，說道：“你是雲程從晉州帶回來的朋友，今晚也一起來吧。”

陸居瀾淡了笑容，回複道：“我朋友就不去了，這裡也有廚房。”

梅氏頓了一下，道：“也好，那就安排幾個下人出去多采買些食材回來，來者是客，可不能怠慢了。”

送走梅氏母子後，怕慕懷清誤會，陸居瀾立刻解釋道：“我家中的事你不必理會，也不是什麼好事，你隻當這裡是客棧就好。這座院子離後門近，平日從後門進出也方便，不會撞見我家裡人。有什麼需要的，和婢女們說一聲就是。”

慕懷清點頭。

兩人略作休息，很快便入了夜。有仆人來傳陸居瀾去内廳用晚膳，陸居瀾走後，院子裡就剩慕懷清和四個婢女。

兩個婢女是負責外院打掃的粗使丫頭，剩下兩個一個叫春桃，一個叫秋菊，負責内院的日常生活。

她們采買食材回來進廚房做飯，慕懷清也跟着進廚房幫忙。

兩個婢女惶恐地搶着做，不敢讓貴客碰這些。慕懷清隻好作罷，偶爾遞個東西，和她們有一句沒一句聊起來。

用過晚飯後她就回房看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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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居瀾往内廳走去，走到飯桌前停下來。他最不想看見的人，正對着他坐在那。十三年，化作這咫尺的距離。

他恭敬行禮，聲音毫無溫度：“不孝子陸居瀾，拜見父親。”

陸豐邈細細端詳片刻，恍惚如隔世。

“多年未見，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坐吧。”

陸居瀾落座用膳，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梅氏觀察了一下陸豐邈不悅的神色，主動對陸居瀾道：“聽說你在晉州讀書很厲害，你父親就常和我說，要是熙年将來能有你一般厲害就好了。”

陸居瀾道：“人外有人，娘娘過譽了。”

陸豐邈道：“你能考上舉人，為父也很開心。這段時間京城有不少宴會，你多去參加，提前熟悉熟悉京城的人，對你以後也有好處。”

陸居瀾下意識皺了下眉：“孩兒知道了。”

陸豐邈意味深長道：“為父從不擔心你的學習，這一個月好好準備，為父相信你一定能過明年的省試。至于省試過後——”

陸豐邈頓了一下：“你過完這個年，也二十有一了，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上次和你說的範家娘子，有空可以讓你娘娘帶你見見。”

陸居瀾冷淡道：“孩兒需得準備正月的春闱，暫時沒有時間分心想旁的事。”

陸豐邈眯了眯眼，道：“也好。登科進士的身份還更好些。”

陸居瀾捏筷子的手緊了緊。

這頓飯吃得他如鲠在喉，沒吃多少就走了。

回到住處，見慕懷清房間還亮着燈，他心底的郁氣不知不覺散去一些。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敲響了慕懷清的房門。

慕懷清打開門，隻見他一聲不吭站在門口，一時半刻也沒什麼話要說。有點反常。

“你有心事？”慕懷清主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