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月子書抱回了房間,玉清思袖袍一揮,門窗便立刻合上了,而他朝外頭吩咐道:“沒有我的呼叫,任何人不得進來,否則月姑娘沒命。”
洛憶蘅等人聽了這話,自然不敢再進去,玉清思從小在朝瀾谷不僅修習術法,也是學習過醫道的,隻不過後來漸漸專心鑽研術法,醫術就沒那麼出衆了,但神醫洛筠塵不在,洛憶蘅能夠信任的人也就隻有玉清思。
玉清思把月子書扶在床上坐好,而自己輕輕把拂塵放在一邊,凝望了月子書片刻,一向灑脫自在的目光此刻有些深沉,不過最後還是靜心禀氣也面對月子書坐着,慢慢給她渡真氣。修行之人一生都在修自己的真氣,而玉清思卻源源不斷将自己最純的真氣灌輸到月子書體内,直至半柱香之後才終于停止。
月子書悲戚死寂的臉終于有些舒緩,毫無血色的唇緊閉着還有些起皮,虛弱地倒在玉清思的肩膀上,玉清思目色深深,即便是他,在損失了三成真氣之後也沒辦法繼續雲淡風輕,瘦削的臉此刻有些泛白,不過比起月子書來說,自己這情況,休養一個月也就能恢複過來還算好的,隻盼着月子書還能夠再有站起來采栀子花的機會吧。
雨打芭蕉,窗外下起雨來,玉清思低頭看了眼月子書虛弱卻安然的臉,默默把她放平在了床上,随後打開門讓屋外的一群人進來伺候她。
洛憶蘅府中的大夫把了把脈,臉上逐漸從一開始的凝重變為欣喜,高興地朝洛憶蘅禀報:“月姑娘的氣息已經回歸平和,無大礙了。”本來月子書也不是什麼大病,隻是氣血虧損太多,如今氣血回調,自然無事了。
洛憶蘅等人歡欣雀躍,把玉清思幾乎是捧成了在世華佗,可是大夫還說了一句話:“月姑娘的病,總歸還是心病啊,若是心結不解,繼續糟蹋自己的身子,那不能次次都這麼好運了。”心病不除,百病難醫,即便是老君仙丹也救不回一個一心求死之人。
玉清思也無奈,他能救月子書一次兩次,卻不能次次都救,人活着,總是要自己尋求出路的,旁人不能代她,踏着輕浮的步伐離開了公主府,卻迎面遇到了洛景栀的車駕,洛景栀察覺到了玉清思的氣息,下一刻卻皺起了眉頭。
“你損了三成真氣?”洛景栀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眼神中卻帶有一絲關切和三分不解,靜靜等待玉清思的解釋。按照玉清思的修為天下能傷他的人不超過五個,而此刻他也不像是經曆了一場大戰的樣子,那麼隻有自損真氣了。
“沒什麼,月姑娘的命不能就這麼白白折損了,我不跟你多說,得去休息一下。”玉清思淡淡回了一句,全不似平日和洛景栀玩笑的悠閑模樣,沒等洛景栀再多說一句便向前隐沒在了人海裡。
車駕内的洛景栀還是第一次被他抛下,玉手一擡,便有人掀開窗簾低聲禀報:“玉清思給月子書渡了真氣續命。”說完便也快速退下,不見了蹤影。
洛景栀皺着眉頭,不發一言,車架繼續向前。
而月子書一覺睡了一天一夜,醒來之時感覺自己精神好了很多,加上剛下過雨之後草色青青,周身舒暢,吃了一碗雞絲粥,喜得夕顔求神告佛,亂拜謝了一通。聽她們說是玉清思救了自己,心中有詫異又帶了些愧疚,玉清思自損真元才把她救回來,但她受之有愧。
月子書知道夕顔她們關心自己的身體,也盡量配合每頓都多吃些,過了幾日臉色竟然漸漸有了些紅潤,就是每日被人圍着太不自在了,月子書好不容易趁她們在廚房給自己做百花露的時候,悄悄往芭蕉樹後面溜走了。順着芭蕉樹後頭的門走了一段來到了一個小橋上,底下是潺潺的流水還有一群錦鯉往前遊着,待繼續往前走是一條竹徑,夏日十分清涼,也舒緩了月子書走了這麼久的燥熱。突然竹根底下竄出一隻白色玉兔,看到月子書之後又往前面的草堆裡跑了過去,接着兩隻三隻四隻都往草叢那邊去了,月子書追上去跨過一道門,便看到兔子們都在一片蘭花草上。
月子書頗有興緻地蹲下,緩緩挪步靠近它們,而兔子們也沒有抗拒月子書的接近,輕輕靠坐在蘭花草旁的鵝卵石地上,月子書探出手摸了摸其中一隻兔子的背毛,内心湧起的歡欣浸潤了她的嬌顔,微風吹過她白色的紗衣,那頭發就随意落在草地上如綢緞一般,帶着溫柔的笑意,吸引了另外兩隻兔子來到她的腿邊。
正享受着小兔子的柔軟,月子書卻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冷冽如山間泉水般的目光,回頭一看,洛景栀就靜靜站在不遠處,神色自若,不露痕迹。沒明白洛景栀的意思,月子書放下了兔子,待站起來之時,洛景栀卻緩緩踱步而去了,隻留下一個傲若青松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