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書醒來之時,已不是太倉山的景象,而是回到了沁雨軒。
而洛景栀被皇帝叫到宮裡參加除夕夜宴,出來又到了宮門落鎖的時候了,暮年焦急地等待在他車駕邊上,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洛景栀加快了腳步,不等到他跟前便傳音問道:“何事?”
暮年原地半跪回道:“月姑娘去醉芳樓喝酒,已經兩個時辰了。”
“什麼?”洛景栀怒道,那滲出的氣勢,讓一旁的芳茗胸口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強着壓下去,可臉上已經慘白,他跟在洛景栀身邊,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洛景栀向來不喜歡展露自己的喜怒哀樂,尤其是怒,他說過憤怒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情緒。要麼是一笑了之,要麼當場就将冒犯之人處理了,而現在月姑娘随便做一件事,也能放大他的情緒,芳茗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暮年頂着更大的壓力,早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勉強支撐自己說道:“府上的小丫頭不知情,稱呼了月姑娘為太子妃,月姑娘當時就掙脫了屬下們的阻攔,執意要出去,屬下們怕傷了月姑娘,不敢妄動,隻是封鎖了醉芳樓。”
太倉皇的冊封旨意出乎洛景栀的意料,知道的時候已經傳出去了,即便他又下令追回,但還是不可避免一些近身伺候的人已經知曉月子書是太倉皇屬意的太子妃,月子書此刻本就心亂如麻,聽到這樣的旨意,壓力大到需要發洩也是合理的,但是這醉芳樓乃是千洲最大的花樓,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洛景栀等不及坐車駕,一抹白影,還未等暮年擡頭就到了百裡開外,暮年皺眉踉跄起身,在芳茗的攙扶下,上了馬,也縱馬而去,芳茗緊随其後。
醉芳樓花團錦簇,燈火通明,月子書進來時,還有幾個男人想調戲她,幸好都被暮年趕跑了,不然現在沒有人能扛得住洛景栀的怒火。姑娘和嫖客們都被趕進了房間,此刻的大廳之内,隻有月子書,和被她拉着手臂的紫衣姑娘,不過那姑娘已經花容失色了。月子書喝的不少,講話已經開始嘴瓢,眼神飄忽遊離,還是一個勁拉着紫衣姑娘,啐啐念些什麼“紫薰姐姐,你不是喜歡喝女兒紅嗎,來啊。”“紫薰姐姐,今天賺了多少啊?”
洛景栀走到醉芳樓門口,就看見大堂之中癱坐在地上,拉着一個花樓女子喋喋不休,看起來親密無間的月子書,怒意在這一路上已經平息了大半,此刻隻剩三尺寒潭般的平靜。洛景栀從未來過花樓,可千洲誰人不識太子殿下,那房中,堂内偷偷觀察的人,魚貫而出,都排列在大堂的另一邊,跪迎他們的太子。好在已過去了兩個時辰,大家酒都醒了,不至于衣冠不整,有辱尊目,就連那老鸨和姑娘們也個個穿上了尋常姑娘的衣服,不敢裸露分毫。
可洛景栀的眼神沒有一絲餘光分給了她們,也不因為她們的莊重而心情有好上半分,那仿佛攜風帶雪般死寂的眼神始終隻停留在一人身上。紫衣女子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氣場,終于暈厥了過去,月子書卻拖住了她,問道:“紫薰姐姐,你還沒告訴我呢,我該怎麼辦呀?紫薰姐姐!”
“你是誰,幹什麼?”月子書掙紮着,可洛景栀的手卻如鋼鐵一般,強硬地将醒酒藥丸喂進了她嘴裡。半柱香之後,醒酒藥終于發揮了作用,月子書揉着腦袋站起了身,看見端坐在桌前一身太子朝服的洛景栀,此刻正散發着陣陣寒氣。另一邊跪的烏泱泱,是個個面露懼色的妓女嫖客們。
此刻大堂的全部燈燭都已經點亮,富麗堂皇,竟讓人恍惚感覺,那絕代風華的太子,此刻不是坐在花樓的酒桌上,而是金銮殿的龍椅上,氣勢無兩,無人不拜服。
月子書望了他一眼,可是臨近崩潰的她,不知自己還能跟洛景栀說什麼,就搖搖晃晃邁着步子走了出去。隻是沒走兩步,就被洛景栀抛過來的披風蓋住了頭和半個身子,緊接着懸空而起,竟是被橫抱起來,在萬衆矚目之下,洛景栀就這麼抱着剛喝完花酒,撒完酒瘋的女子上了自己的車駕,門外那成百上千看熱鬧的人此刻跪倒一片,雖被無數羽林軍擋在外面,可大家那萬分好奇的眼神,還是追随太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