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覺得,近來郡主是變了。
徐公子接回來的幾個月裡,她還算以禮相待。可惜人一熟了,那郡主的矜貴範兒隻剩下貴了,别說把人接進自己房裡睡了,摸摸小手親親小嘴,該幹不該幹的事兒,她一件也沒落。
更有甚者是,在郡主突發急症那夜後,她倒像是真病重得失憶了。
乘着徐公子出去挑紙筆的功夫,甯瑤神神秘秘地把待月拉來房中,神情凝重地問:“待月,我幼時…是怎樣的?”
三天兩頭上房揭瓦無惡不作的混世魔王…待月是鎮南王妃親自從影衛中點出來陪伴郡主的,也不過長了她一歲。有些甯瑤記不得的事,待月也未必能記得多少,說起郡主小時候,也就隻能想起這個形容。
然而她斟酌着答完,郡主眼睛卻霎時一亮,把她吓了一跳:“我也覺得!”
說完竟一蹦一跳地走了。
待月目瞪口呆,瞧着郡主離得漸遠,心道這又是刮得那門子風?
正思索着繞過回廊,不防遇見這府裡近日熾手可熱的塵風。他看着面色郁郁,也不大高興的樣子。
兩個人湊到一起,沒拼出半個笑,竟不約而同地歎了氣。
待月問:“你又是歎的哪門子氣?”
這連日來,明眼人都能瞧見郡主和公子的濃情蜜意,隻待他日書生金榜題名,不說蟾宮折桂,隻要稍稍有些名次,郡主都能高高興興地把人折回家了。
就說這啞巴一事……就算名落孫山,郡主隻怕也毫不在意。
有得意的主子如此,塵風還能歎什麼氣?
隻見來人又是一歎,回望四下無人,貓着腰在她耳邊道:“今日公子出門,不巧碰見郡主了。”
這不是好事嗎?待月挑眉,然而塵風臉都快漲紅了,憋了半晌道:“還……還有一位郎君。”
如此,待月倒是想起來了。
前段日子蘇家被聖上清算,百年大族如風中飄搖的樹一樣頃刻倒塌。郡主是随意找了個由頭當導火索,京裡人的目光便瞬時湧了上來。
前些時日郡主是托了皇後娘娘告病,如今自然不好推脫了。
而那位公子,不外乎是景國公府的世子,白子哲了。
塵風道:“郡主和那位郎君相談甚歡,我家公子那麼愛吃醋的人,居然隻是看了一眼就拉着我匆匆走了……”
他又是長長一歎,歎完才發覺語出驚人,連連找補:“我不是…我…呃……”
眼看越描越黑,塵風索性閉上嘴,一臉郁結。
景國公府的世子?待月思緒轉了幾圈,想到一張同府中人不可比拟,乃至乏味可陳的臉,大方笑道:“倒也不必那麼憂心。”
郡主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早些年白公子追去鎮南表白,當日就被拒絕着回京了。倘若有意,徐公子更不會有今日。
但塵風顯然沒聽懂她的暗示。他左思右想,滿腦子都是今日霜雪乍降,自家公子穿着鴉青色的大氅站在樓下定定地站了一會兒,最後隻看了兩人一眼就走了,心裡竟添了幾分莫名的思緒。
自家公子素來心如深潭,幽不可測。可……
可他如今啞巴了呀!感情上的事,不說出口怎生好呢?
想了又想,最後才道:“多謝姑娘指點。”他好奇,試探着問了一句:“姑娘又為何愁容滿面?”
兩個人交情素來不算親厚的,能一道同仇敵忾的日子太少。待月是郡主身邊的大紅人,還有閑事挂心頭?
殊不知,這才是待月守着開解了半天,一直等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