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摔碎茶盞,攪擾他休息?
懷甯愕然。她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
“陛下我……”懷甯剛想否認,瑞雪忽然高聲道,“陛下恕罪!姑娘不是故意的!姑娘近來身體不适,卻不敢叨擾陛下,奴婢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适才勸她歇下,她卻心事重重不肯歇,起身的時候搖搖晃晃,才把杯盞摔碎了。”
懷甯瞪大眼睛,亂說什麼?但是看瑞雪那副擔憂着急的模樣,想必她剛才是故意摔碎茶盞,鬧出動靜,吸引祁迦引的目光了。
祁迦引負手身後,摩挲着玉扳指,嘴角的弧度變得清晰:“身體不适?既然如此,神醫為何不早些歇息,在煩擾什麼?”
不用得到回答也知道,懷甯一定在煩擾傍晚和他分辯的事情。懷甯果然後悔了,因為一時嘴硬不肯承認修補舊物,招惹他不快。鄭皇後過來,她便亂了陣腳。
鄭皇後也想到了這層,豔紅的指甲掐進肉裡,憤恨地注視懷甯。
她今天可是辛辛苦苦親自下廚,給祁迦引熬的牛乳羹,裡頭還放了魚膠。剛才祁迦引分明有所感懷,對她态度和悅很多,偏偏懷甯橫生枝節。
身體不适?現在看她不是好端端地,哪裡就差到拿不動茶盞的地步?祁迦引也是,如此細微的聲響,她根本沒聽到,他怎麼聽到的?
瑞雪心腸不壞,懷甯也不好否認,讓她受到連累。可是她未免太大膽,自作主張僭越舉止,令懷甯不忿。
懷甯深吸了口氣,方才稍稍緩和情緒:“民女确實非常煩擾,太後娘娘午間見民女在宮中呆的無聊,讓民女數一盤混在紅豆裡的綠豆。民女數了三四次數目都對不上,又不知道哪一步做錯了。”
“……”祁迦引咔哒一聲,拇指上的扳指差點搓滑脫。
思緒混亂了片刻,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
懷甯又清冷道:“夜色已深,皇後娘娘不辭辛苦過來,豈非是禁足多日,十分思念陛下?陛下,還望不要辜負夜色。”
先前她就說,天下臣民都盼望着帝後和睦,早生龍嗣。眼下鄭皇後到太極殿,她竟然真的讓祁迦引臨幸。
祁迦引嗤笑了聲,眼底的戾氣更深。
鄭皇後也是驚駭,但是很快反應過來,臉色跟着拉下了。
她又不是沒耍過手段,怎麼可能不清楚懷甯的意圖?以退為進,一定是以退為進!
難怪懷甯先前說什麼“紅豆綠豆”,故意驅逐祁迦引,緊接着勸祁迦引不要辜負自己。
鄭皇後頓時惱怒,“賤婦!你以為故作大度,就會讓陛下對你另眼相看?本宮和陛下做什麼都是帝後私事,你一個局外人,有什麼資格評頭論足?”
祁迦引眸光微動,萦繞心底的陰雲終于散開,明白過來了。原來懷甯做那麼多,都是在以退為進,實則提醒他,她吃醋了。
他不禁近前一步,捏起懷甯下巴。
“孤諸事煩勞,确實不知神醫如今心思也是九曲回腸,喜歡正話反說。隻是神醫,吃醋是否也該有個度?和孤那麼多年,你不知道,孤最不喜歡揣度旁人心思?”
懷甯眼睛瞪圓,一時又不知道他腦回路轉到什麼窪地。可是他笃定的語氣讓她荒誕,祁迦引什麼時候不喜歡揣度了?他可太喜歡了。
“陛下明鑒,民女沒有。”懷甯艱澀道。
祁迦引便深深注視她,堅信她以退為進的想法一時有所動搖,不過也沒有動搖許多。懷甯若真的無所謂,就不會刻意摔碎瓷盞,吸引他的注意。
祁迦引笑笑,撇開她,靴子踩過碎瓷盞。做了又不肯承認,嘴确實很硬,便是靠這份嘴硬,勾得他如今心燥火燎,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也不喜歡在深夜進食,東西還給鄭皇後,便擺駕去閑清水榭養養心神。
“陛下!陛下!”鄭皇後沒想到祁迦引真的被懷甯三招兩式趕走了,氣得回手就扇來,“你這個賤婦,本宮打死你!”
瑞雪先人一步,将懷甯拉開。
“娘娘看清楚了,這裡可是太極殿,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娘娘莫非要在在這裡發落陛下的人不成?”
一個婢女竟然也敢和自己頂嘴,鄭皇後簡直氣得哆嗦。可是瑞雪的話又很有道理,她确實不能。她真哆嗦了起來。
“賤婦,你以為你赢了嗎?鬧了那麼大一出,陛下今夜不也沒有留宿偏殿?等着瞧,陛下最讨厭後宮妃子争風吃醋,你絕對不可能讨他歡心!”
被誤會半天本來就挺煩的,鄭皇後還喋喋不休。懷甯也是倦了,皮笑肉不笑:“皇後說的是。隻是太極殿距離鳳徽宮有一段距離,娘娘回去的時候記得看路,深宮裡,也有不少七步青。”
鄭皇後半口氣差點沒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