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吃,我還有一點工作要處理,弄完就來陪你。”傅言深目送林星下樓,回到辦公的書房,将電腦打開,查看監控。
監控在演出廳的出入通道處,7:43徐薇出現在通道門口,此時事故應該已經發生了,門口有工作人員在疏散觀衆。監控裡徐薇顯得很鎮靜,她告訴同行的助理,召集所有安保,同時告知所有同組工作人員,三緘其口,即使同劇院工作人員,也不能說出了事故,避免事态擴散。
後面幾段監控,來自停車場的不同視角,因為被疏散的觀衆短時間内從停車場駛離,停車場沒有加派工作人員進行交通疏導,造成大面積堵塞,救護車遲遲進不來,醫護人員不得已擡上擔架步行上樓。
“因為大部分工作人員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故,所以醫護人員找了很久才找到出事點,褚秀上救護車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四十分了。”王特助如是說。
傅言深盯着屏幕皺眉,徐薇的動機他能理解,畢竟是自己負責的劇院,出了事故肯定是先封鎖消息,但停車場堵車的事件,顯然是她沒考慮到救護車的交通問題。
但,真的是她忽略了?長達五十分鐘的時間,她沒有詢問過救護車的情況麼?
“你在看什麼?”
冷不丁地,門口傳來林星的聲音,傅言深擡起頭,将筆記本合上,臉色未變,甚至挂起笑:“怎麼上來了,這麼快就吃完了?”
“有點熱,我上來換衣服,”她掃了一眼桌上的電腦,“你弄完了麼?”
“走吧,我下樓陪你。”
孕期胃口不佳,所以她一直是多餐少食。吃到一半,林星放下碗筷:“我去樓上拿披肩。”
“我給你拿。”傅言深跟着起身。
“不用,你找不到。”林星上樓的速度很快,走上二樓,她速度慢下來,沒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于是快速轉身進了傅言深的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密碼仍舊是她的生日。
她的心跳得很快,直覺告訴她褚秀可能出事了,但她找不到任何線索,也無法見到褚秀。
傅言深的電腦桌面向來很整潔,她點開回收站,看見十多分鐘前剛删除的幾段視頻。
她捂住過快的心跳,點開視頻,卻發現那隻是一段會議記錄。連着翻看了好幾個文件夾,都是不相幹的工作文件。
林星吐了一口氣,剛合上筆記本,一擡頭,卻猛然發現傅言深就站在書房門口。
他臉色平靜,手裡拿着淺紫色的羊毛披肩:“是這個麼?我找到了。”
林星動了動唇,最終一言不發,在彼此信任已經崩塌的狀态下,任何辯解都隻是在廢墟上撒一把灰罷了。
晚上,林星又做了噩夢。出事以來她一直睡得不安穩,夜裡總是翻來覆去,傅言深在卧室裡換了幾種安神熏香,都沒有作用,隻得讓醫生開點助眠藥物。即便他心裡清楚林星的失眠是因為自己,但他仍舊堅持同床共枕,每天晚上和她說話,哄她入眠,像從前一樣。
這次的夢境更加恐怖,她夢見自己被套上鎖鍊,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上方窄小的窗口不斷湧入電閃雷鳴,外面的雷雨似乎一直不歇。門口有個怪物,她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到他碩大可怖的身體,頂着三顆醜陋怪異的腦袋,背後有一雙殘缺的翅膀,聖劍在手中倒轉。
他在靠近,她因為懼怕而蜷縮在角落,地下的空間變得無限大,面前的惡魔也驟然膨脹,像要将她呼吸的空氣都占滿為止。直到他走近,又突然收起醜惡的獠牙,變成了傅言深的模樣。
是18歲的傅言深。他穿着藍白的運動服,頭上頂着暖洋洋的光,伸出手來抱住她。
“星星不怕,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我們結婚吧,以後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死亡也不會把我們分開。”
“以後我們的骨灰也要混在一起,一百年一千年,如果沒有下輩子,我們就在一起長眠。”
“傅言深!”她徒勞地喊着他的名字,想将他推開,卻發現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鐵鍊一樣的枷鎖,緊緊将她箍住,唯一的出口被關上,窗口閃爍着雷雨。
林星猛地驚醒,窗外落了雨,有幾聲悶悶的春雷,她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還沒從方才的噩夢中回神。
旁邊的位置是空的,她伸手摸了一下,還溫熱。門外有輕微的聲響,似乎有人要進來,她立即躺下,将被子蒙過頭作熟睡狀。
有人進了房間,輕輕關上門,繞過床尾,左側的床墊塌陷了一塊,他坐在了她身邊。
“星星?”他輕柔地喚她。
“不要怕我。”他喃喃道。
杯子放在了床頭,他上床躺在她身邊,從身後環住她,将她往懷裡帶。
“我知道你醒着。”
林星猛地睜開眼,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睡吧。”他親了親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