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妃痛失孩子,宮内人人不敢大聲歡笑。
坤甯宮内,皇後坐在書桌前靜靜抄寫着佛經。
貼身宮女含若在旁邊立着,開口道:“娘娘仁善,還為那窈妃的孩子抄經。”
“本宮當然要抄。”皇後笑着,“本宮要多謝這孩子離了世,也省得本宮動手。”
“就盼這孩子早日轉生吧。”她将佛經放好,一派純善。
“窈妃奏請離宮,入檀清寺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七日,本就不合規矩,偏生陛下還同意了。”含若替皇後不忿。
皇後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想來,這般恩寵怕是那昔日的妍貴妃都比不上。”
含若打了個寒戰,“娘娘怎麼好端端提起她,大白天也怪吓人的。”
皇後眉眼間帶着思緒,“有時候,活的,要比死的還吓人。”
——
檀清寺。
窈妃駕臨,馮霖帶來的一行官兵将寺内最大的廂房圍得猶如鐵桶,周遭有提前知道消息的官婦想前來恭維一番,都被拒之門外。
江菱姝穿着件廣繡疊紗裙,隻簪銀钗并一朵白色絹花,安然坐在椅上。
“主子,您讓調查的七皇子生母有了些頭緒。”采茗咬牙看向外面那群不苟言笑的人,道:“可這外面嚴防死守,線報實在進不來。”
“不急。”江菱姝拉住采茗的手腕,想必馮霖奉了段晲的命令前來保護,為人性格又是一闆一眼,生怕窈妃出事,不好交差,便過于強硬。
“我倒有些好奇,這樣的直性子,怎麼能被段晲說動,不忠原主,跟着謀求将軍之位。”江菱姝将探究的目光投到窗外。
落到外面那個高大的男人,身上披着一件泛着冷光的盔甲,一臉堅毅。
暮色西沉,落日熔金之時。
外面總算有了動靜,一群士兵有序地向外院退去。
江菱姝正執棋下着。
門驟然開了,因着老舊發出一聲嗚咽。
手中的棋子滑落到地上,順着石地滾落到男人腳邊,原地跳動擊地,清脆至極。
段晲低眸看着那顆白棋,又擡眼對上江菱姝。
“宋廓死之前有沒有吐露什麼有用的消息。”江菱姝開口,并不對他的到來有半分驚訝。
段晲先是未答話,俯身将地上的棋子拾了起來。
他的眼神落到棋盤上,盤上的棋子散落如星,風雲變幻。
見段晲不說話,垂着眼睫,如同振翅欲飛的纖長睫毛顫動着。
俄而,他坐到對面,笑道:“對弈一局?”
風吹竹林,淡淡的水汽湧入室内,暖煙流淌,桌上擺着的瓷瓶内插着幾株白梅,落子無聲。
兩個人的落子速度算不上快,你來我往,黑子都殺氣騰騰,白子落了下風。
半響,江菱姝低聲道:“善意者謀勢,王爺步步求穩,安能占了上風?”
段晲道:“娘娘今朝放鶴沖天,自然步步殺意。”
他說着,有如林下清風,倏地笑着。
“若不敢兵行險着,如何成事?”江菱姝轉眼,又落下一子,“無欲不得,無心難獲。”
“你想做什麼?”段晲道。
江菱姝的發絲吹起,整個人都顯得柔美近妖。
“你猜。”她說着,放下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