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眉,道:“春闱科舉。”
她道:“和你說話,總是如此。”
不用言明。
正說着,段晲又落下一子。
江菱姝看向棋盤,須臾間,敗局逆轉,那看似純良的白子應動乾坤,一瞬将黑子包抄,成就決勝之勢。
呼吸之間,必敗之局扭轉,每一步都在如今交織共生。
正如天下江山,盤根錯節,此場博弈,不到最後一刻,不知誰是赢家。
隻聽男人發出一聲笑,眼尾上挑,旋即道——
“江小姐,承讓。”
瓶中的白梅,挂着圓潤的露珠,輕輕滴落在棋盤上,留下一團小小的水漬,宛如秋花。
流光瞬息,江菱姝隻覺得呼吸一滞。
“王爺還查到什麼?”她微微擡起頭,語氣努力保持淡定。
段晲凝神盯着她,良久,不疾不徐道:“沒有,自江家滅門後,江小姐竟憑空消失。”
随即,他垂下頭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第一次檀清寺偶遇,嬌小的少女以利刃劃傷手臂,那般決然。
他派人去查她,身份卻做得滴水不漏,一個久居廟堂深處的小姐。那些證據似乎早有準備,挑不出錯處。
他不信,隻是更想深挖她背後的勢力。
直到她不再掩藏自己的恨意,劍指父皇,那夜滿眼冰冷。
牢獄之内,五皇子出逃,察覺到自己被利用,那種仇恨幾乎灼燒自己。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對段帝和任朗歸恨,就是她難以掩藏的本心。
段帝和任朗歸殘害的官員不計其數,他耐心的等親衛探查和曲枝有關聯的線索。
直到今日,申紹說:十四年,恽城刺史江堅流,全家覆滅。而江家有女菱姝,小字也為枝。
他來試探她。
眼前的少女雙眼明亮,蓦然間發出一聲冷笑,如同一抹雨氣,“我是江家女,不是曲二。”
江菱姝說出來,竟覺得心下一松。
她已經很久沒有光明正大地說出過自己的身份,往昔的記憶在腦中閃過,帶來陣陣刺痛。
“曲枝,江小姐的小字也是枝。”段晲笑着。
竟是自己一時大意,貪戀父母為自己取得小字。
忽驚春到小桃枝。
她是早春出生,那日時光節序依舊轉換,窗口春色乍起,催生了桃枝上的花蕊。
“江小姐,你不也想查我嗎?”段晲神色淡然。
江菱姝此時忍不住擡眼望着眼前冰壺玉衡,眉眼秾麗的男人。
這般通透,如同棋盤上白子。
她突然覺得,段晲看她,就如黑子,看似兩方較量,自以為可占先機,實則陷落。
“我不是你手下的棋子。”江菱姝猝然開口,“今日之局,我自認落了下乘。來日,定會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