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聽說了嗎?蘇家二小姐要嫁去南域涼家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
“今日一早,蘇家廣發喜帖,街上都傳遍了。”
青玉往嘴裡送的勺子一頓,和坐在對面的蕭京雪對視一眼。
蕭京雪使了個眼色,青玉斂起面上驚訝。
兩人若無其事地豎耳聽着隔壁桌的動靜。
“你說,上次蘇家和涼家聯姻還是二十年前吧。怎麼這麼快又...”
“是啊,不知嫁的是涼家哪位公子。”
“喜帖上這都沒寫?”
“我又沒收到喜帖怎會知道!”
說罷那人尴尬臉紅,将銀子扔在桌上,拉着另一人走了。
兩人走後,青玉端着碗,坐到蕭京雪身側,垂首神神秘秘地說:“這蘇家二小姐要嫁人了?”
蕭京雪支着下巴,右手從木筒内拿出一根筷子轉得飛快,遞給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青玉才知一時心急問了蠢話面露尴尬,盯着蕭京雪手中轉出殘影的筷子,感覺自己腦子都暈了。
他伸手一把從蕭京雪指間抽回筷子,瞧見蕭京雪眼眸微眯略帶威脅的眼神慫了下,卻還是壯着膽子壓低聲音急道:“那四公子您的閣令怎麼辦?”
蕭京雪被抽走筷子,換了隻手撐頭看着馄饨攤對面的巷子出神,并未接話。
青玉氣結,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他一把推開馄饨碗,雙臂恨不得去晃蕭京雪的肩膀,可惜沒那個膽子。
青玉正色還欲開口,蕭京雪忽然側首低聲問:“你可知那人是誰?”
青玉順着他的目光擡眼看去。
蘇府側門,老管家正站在門口對旁邊一小厮吩咐着什麼,又伸手将手中一宣紙遞給他,說罷轉身進門。
那小厮将宣紙收進衣襟朝着蕭京雪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青玉忙收回視線對着蕭京雪道:“方才門口那老人是蘇府管家,至于小厮好像是...”
他眯着眼回憶片刻,突然想起激動地将筷子塞回蕭京雪手裡:“那小厮應是府内負責熬藥的!我在夥房看見過他。”
蕭京雪手中轉着筷子,眯眼:“熬藥...莫非蘇府有人病了?”
思索一瞬,他将筷子擲進木筒,放下幾塊碎銀,迅速起身。
蕭京雪欲走,腳步一頓,回身彎腰拍了下青玉肩膀。
他将馄饨碗重新推回青玉面前:“小玉子,這回你幫大忙了。你在此處等着,我跟去看看。”說罷起身緊随小厮而去。
果不其然,那小厮幾步之後進了一醫館。
擡眼看,門額上高懸一匾“金來館”。
蕭京雪眼角一抽,這醫館......
餘光一掠,見蘇府小厮往抓藥處走,他從側邊窗戶閃身而入。
進入後旁邊就是上二樓的階梯,他右手抓着扶手一撐,腳尖輕點,身形翻轉,轉瞬就上了房梁,下面正是那抓藥的地方。
蘇府小厮從衣襟内拿出疊好的方子遞給長案後的藥童,拱手作揖:“勞煩照着這個方子抓三日的劑量,多謝。”
藥童接過藥方,也不多問略一點頭,便回身動作娴熟地開始抓藥。
蕭京雪屏息在梁上盯着,識得那藥童抓了幾味黃芪,當歸,茯苓,白術,其餘的便認不出了,他曾在閣内醫書上見過,這幾味藥材應作補氣和血之用。
難道這蘇府中人并未生病,僅是調節氣血?
還正思索着,忽然聽見那蘇府小厮低聲開口問:“你們館主近日可在館中?”
藥童稱量着藥材,回頭古怪看他一眼:“何事?”
小厮斟酌着開口:“我家公子昨日受傷,可否請館主去府上一診。”
藥童将稱好的藥材分别置于白紙上,包裹成整齊藥包,手中動作有條不紊,搖了搖頭:“館主行蹤不定,近日并不在館内。”
頓了片刻又補充道:“且館主很少親自去府上坐診。”
蘇家小厮聽罷也不急,接過藥童手中藥包:“館主這兩日若有空随時可來府上,若治好了診金...”
他朝藥童招了招手,藥童神色莫名附耳過去:“一萬金。”
蕭京雪耳力極佳自是聽到了兩人對話,聽至小厮所開診金差點氣息不穩。
這蘇府真是大方,一萬金可謂天價。
君子閣的亂紅令,一令千金,但這一令買的是一條人命。
這一萬金可抵十條人命了。
而如今這蘇家花一萬金是真因為家中有人受傷診治......
還是實則,想從鬼門關裡的閻王爺手中搶人命。
藥童聽罷驚問道:“敢問府上是?”
小厮一笑:“珠玑巷,蘇家。”說罷提着藥包走了。
蕭京雪正欲飛身而下,頃刻間他耳尖微動,袖中薄刃刀無聲滑落夾于指尖。
嗖嗖嗖。
數道寒芒自暗處破空而出,十根銀針疾掠而來,直取蕭京雪喉間與眉心要害,鋒芒森然。
蕭京雪唇角微勾,腳尖輕點,身形如遊龍淩空轉動,指尖薄刃刀飛出,劃出一道銀弧。
刀光與數根銀針相觸,迸出點點火星,銀針霎時分散轉向,飛上二樓。
他翩然落地,身形一轉,收回薄刃刀,眸光微轉看向銀針去處,反手将薄刃刀朝上擲出。
“小四,你不好好執行生死令,在我這小小的醫館做梁上君子作甚?”
醫館二樓欄邊靠着一身形高挑的白衣男子,襟口随意敞開,青絲攏在身後,右手接住擲來的薄刃刀。
他貌若好女,薄唇微翹,帶着輕佻笑意,雙眸一掃,更添幾分勾魂攝魄的風流多情。
蕭京雪看着他這輕浮樣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飛身上樓,掐訣将薄刃刀收回指間喚道:“二哥。”
眼前之人便是君子閣副閣主,排行第二者,花雙。
花雙擅毒,世間劇毒皆在他衣袖之下。
凡中花雙所下之毒,除他之外世間無人能解。
十指銀針,揮出之時悄無聲息,所至之處卻針針斃命。
江湖人稱,“鬼手毒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