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有一日,青玉在蕭京雪院裡灑掃。
青玉入閣後,蕭京雪并不把他當下人,不讓他做這些活計,但多年以來好似刻入骨血的習慣,不做這些反覺得不爽,于是蕭京雪也不再管,由他去了。
青玉灑掃完院子端着瓷盆進屋,推開門見一個容貌精緻的白衣男子坐在蕭京雪屋内。
他當時一驚,手中瓷盆哐當掉落在地。
青玉入君子閣後雖知曉閣内殺手的本事,可甚少親眼見過,如今一個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覺進了屋子,他竟毫無察覺,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瓷盆,哆嗦道:“你...你是誰?怎麼在四公子的房裡。”
那白衣男子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折扇,啪地一聲打開,随後起身搖扇踱步打量屋内。并不回答問題隻慢悠悠開口問道:“你就是小四帶回的小家夥?”
青玉警惕道:“是我。”說罷欲追問眼前人的身份,聽那人又問道:“他去哪兒了?”
青玉聞言内心慌亂,心道難不成是四公子的仇家,怎麼都殺到這山裡來了?!君子閣裡都沒人察覺嗎?
糾結片刻,他沒有答話。若真是仇家,那定是不能說的。他如今這條命是四公子救的,就算眼前之人現下要用自己的性命威脅,他也絕不能出賣四公子。
花雙等了片刻沒聽見回話,轉眸一看,門口端着瓷盆的人一臉視死如歸。他壞心一起,沉聲威脅:“你可知我是誰?”
青玉心一橫,閉眼大喊:“不管你是誰,我也絕不會出賣四公子!”
他心跳如鼓默念道,四公子,今日我也算還了你的恩情,記得來年替我多燒點紙錢。
轉瞬,青玉周身寒意四起,白衣男子顯然已至身前,他閉緊雙眼等那人動手,卻聽那人道:“我乃君子閣副閣主,花雙。”
青玉大腦空白,胡亂開口:“還花雙,花開都不行!我絕對不會說的!”
話音落下,屋内寂靜無聲。
青玉腦海中回響着那人的話,副閣主花雙...他方才說了什麼?
“還花雙,花開都不行!”
完蛋了,青玉掙紮着睜開眼,見花雙挑眉神色不明地看他,指間銀針微現。
他頓時心如死灰,這下是真得讓四公子燒紙了。
花雙見這小家夥面白如紙,驚奇他對小四如此衷心,于是并未與這人計較方才的話。他收回銀針:“既是入了君子閣,我不會将你如何,四公子現下在何處?”
青玉聞言松了口氣,面色紅潤些許:“四公子做完任務回來直接去書閣了。”
花雙更驚奇了,整日隻知接令的殺人傀儡也會看書?他還以為這人不是在接令就是在接令的路上。
自辦了金來館花雙甚少回君子閣,就算回閣他與蕭京雪也極少見面。
每次花雙問蕭京雪在何處,閣内人都說四公子又去執行殺手令了。
縱使内力雄厚,無論何人執行殺手令,多日奔波蟄伏皆會消耗巨大,完令後調息靜養是必須的。
但蕭京雪似乎不知疲倦,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完令之後又接下一個。
十歲入閣苦心修煉,十五歲開始執行殺手令,僅三年成為君子閣排行第四殺手,如今實力同副閣主不相上下。
因花雙與月柔乃最早入閣之人,且分别掌管啟東客棧與金來館。是故旁人皆認他們二人為君子閣第二與第三,尊稱蕭京雪四公子。
花雙收起折扇好奇問道:“蕭京雪去書閣作甚?”
青玉撓頭:“四公子似乎每次完令回來之後都會去書閣,我之前問過他,他說是去看醫書。”
花雙聽罷,雙眼微眯盯着青玉。
他與蕭京雪相識八年,竟是今日才得知蕭京雪完令後會去書閣看醫書?!眼前這小家夥短短幾月就知道了。
花雙摸了摸下巴,心道也對,蕭京雪與他甚少見面,就算見面也不曾閑聊,不知曉也正常。
思及此,花雙良心發現,當即離屋去書閣尋人送溫暖,既然自家小四對醫書感興趣,他這個神醫二哥自然願為其指點一二。
結果到書閣後人已不再,一打聽才知蕭京雪又接令了,剛下山。
花雙無言,隻得作罷。
那日青玉沒來得及告訴四公子花雙尋人一事,便聽聞四公子又下山了,如此一來便忘了将此事轉告蕭京雪。
青玉今日再見花雙,回想起兩人初見場景有些哭笑不得。
蕭京雪往旁讓了一步,露出青玉身子,随後開口:“二哥,這就是我去年從江南帶回閣的人,青玉。”
花雙掃了眼青玉,猜測這人應是沒把年初兩人見面一事告知蕭京雪,也不欲多說,隻問道:“他來這兒做什麼?”
蕭京雪:“此行他也去。”
花雙當即道:“不行。”
蕭京雪疑惑:“為何?”他原以為花雙大不了訛些銀子,沒成想拒絕得如此幹脆。
“此行前往洛陽,蘇家與溫家願花三萬金救人,其中絕不是表面那般簡單。他不會武功,若是同去,會有不少麻煩。”
青玉聞言垂首,心中略有郁悶,但也知曉花閣主所言乃事實,于是站在原地絞着手沒有開口。
蕭京雪點頭:“确是如此。”
花雙驚訝,沒想到蕭京雪答應得如此爽快,然而便聽他繼續:“閣主讓青玉随我下山定有其用處。此行帶上青玉若說會有不少麻煩,但尚且可解。”
他頓了瞬,眸底暗流湧動,沉聲道:“但他若不去,緻使生死令不成,失的就是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