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光将此法告知二小姐後忙去船上後廚尋人拿生姜,到了後廚夥計聽聞她是二小姐丫鬟後瞬間變了态度。
“要生姜做甚?”後廚夥計李全瞥了她一眼。
螢光:“二小姐暈船不适,想用些生姜緩解症狀,還請您通融一二。”
李全聞言眼珠子一轉,心中惡意頓起。他在蘇府待了幾年,深知這二小姐在家中并不受寵。
他向來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主,眼下見這自诩清高的世家貴女有事相求刻意刁難:
“船上這幾日的食材都是按量備好的,若是被你拿走幾片,導緻這菜式出了差錯,你擔待得起嗎?”
螢光聞言一愣,明白過來這人是在故意為難,咬牙道:“隻是幾片生姜,怎會有影響?”
李全不耐煩揮手:“走走走,我說有影響便是有影響。”說罷伸手一推将螢光推出了門。
“你!開門!”螢光大喊,伸手狠狠拍了幾下,門内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她入府時間不長,平日裡隻是在房中服侍,甚少與蘇府旁人打交道。
雖能感受到二小姐在府中處境不易,但她原以為不過是因二小姐乃妾室所出,故而不受家主重視所緻。
沒成想府中下人竟也是這般輕慢無禮的态度,她盯着眼前緊閉的門,氣得險些喘不過氣。
螢光無奈回屋後見蘇靈與竟已是吐了幾回,唇色慘白地靠在小榻上。
她連忙上前道:“二小姐,後廚夥計刻意為難,不肯将生姜給我。金先生在船上,可要請他來看看?”
這船還得坐五日,若無旁的緩解之法,二小姐日日硬扛且吃不下飯人都得瘦一大圈,身體定是萬分遭罪。
蘇靈與搖頭,扯了下嘴角:“現下有些晚了,尋人家不合禮數,我症狀并不嚴重,緩一會就好了。你也去歇息吧。”
螢光聞言無法,隻得行禮應下,随即将食盒收拾妥當,悄聲退下合上了門。
第二日晨起後用早膳時,症狀竟比昨夜更嚴重了。
蘇靈與欲食難咽,臉色蒼白如紙,她放下筷子喝了口茶勉強壓下胃中不适。
見狀螢光急得原地跺腳,眼眶通紅:“二小姐您這樣不行,奴婢去請金先生。”
蘇靈與也不再勸,起身走至窗邊吹風透氣。
螢光退下後,見艙外幾個蘇家弟子分站各處守崗,她走至距離最近的一個開口問道:“你可知金先生在何處?”
蘇淨面色不動看她一眼:“尋金先生何事?”
螢光:“二小姐身子有些不适許是暈船,想請金先生去看看。”
蘇淨沉默一瞬回道:“此事需先請示家主。”
家主出行前就曾交代,金先生乃此行至關重要之人,若有人尋他必須先向家主禀報,不得擅作主張。
況且事關二小姐,她與旁人接觸更需謹慎,不能出任何差池。
螢光聽此弟子言一愣,隻得點頭守在原地,疑惑尋個大夫還要請示家主?
很快蘇淨禀報回來了,螢光忙上前一步問道:“如何了?”
“家主說二小姐暈船事小,無需勞煩金先生,自行調節舒緩便可。”蘇淨平靜答道。
螢光急得絞手:“這怎麼行!二小姐暈船無法進食又日日颠簸,這麼幾日下去身子出了毛病怎麼辦?”
蘇淨并未接話,隻神色淡漠站在原地。螢光見這人油鹽不進的冷漠模樣,心急如焚。
她再次開口相求:“可否勞煩兄弟再去請示一番?”然面前這人跟沒聽見一般,目視前方,如座木雕般毫無波瀾。
周圍站着的幾人亦是充耳不聞,神情漠然。螢光眼眶微紅,心中焦躁卻無計可施,隻覺無力無助。
她在原地僵立片刻無法,隻得回去将眼下情況告知二小姐。
蘇靈與頭暈惡心看不進書,正坐在窗邊凝着江水發呆,聽見艙門的動靜,她回首擡眼看去。
螢光垂着頭,眼角微紅似是哭過,她緩緩走至蘇靈與身前行一禮,略有哽咽道:“二小姐,奴婢沒能将金先生請來,是奴婢無用。”
蘇靈與見螢光的模樣心下明了,當下應并非是未能請來金先生那般簡單,事實如何她也能大抵猜到。
她淺淡一笑,向來如此,不是麼。
“無妨,”蘇靈與輕聲寬慰道,“螢光,扶我出去走走罷,沐些日光吹下風緩口氣便好。”
螢光擡手抹了下淚,上前伸手道:“好。”
蘇靈與出門後冷淡掃了眼屋外站立如松守着的六人,邁步往船上甲闆走去。
六人如影子般緊随其後,隔着幾步距離跟在蘇靈與身後,氣息沉寂。
螢光眸光微動,這是她頭一次于明處親眼見這六人。
往日在院中或是上街,這幾人皆會尋處隐匿并不現于人前,故而她從未有過如此直觀的感受。
螢光心髒似是被緊攥了一下,酸楚窒息。她偏眸看了眼蘇靈與平靜如水的面龐,隻覺二小姐與那些被囚之人無甚差别。
轉瞬兩人已至船頭,蘇靈與擡手扶上憑欄。
天際與江水相接處略顯朦胧,江風夾雜着濕潤的氣息撲面而來,拂亂了她鬓邊垂落的發絲。
二樓船闆上。
蕭京雪倚欄而立,垂首看着下方船頭的白色身影,她纖細的身影立于浩渺江天之間顯得渺小孤寂。
可此刻,日光透過雲間灑落,驅散了女子的一身清冷,那道身影被鍍上層光輝。
耀眼得像在發光,他歪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