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頭回見到這樣的二小姐,好......好厲害!
——螢光随記
蘇靈與雙手理着披散的發絲,繞過屏風後見螢光愣在原地,順着她的目光便瞧見了窗邊小幾上的生姜和荔枝。
她上前問道:“這是何人送的?”
螢光回過神,讷讷答:“奴婢不知,晨起後便看見了。”說罷上前将那碗生姜和荔枝拿在手中,盯着思索片刻後道,“莫非是大公子送的?”
蘇靈與上前從袋中拿了一顆荔枝,外殼上的水露沾上指尖,略有涼意。
“不是。”她輕輕放下荔枝,看了眼生姜和荔枝袋,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雖确有可能是大哥去尋來的,但是她心裡莫名直覺并非如此,應當是那個人。
江風從窗外湧進,和荔枝清香一同散了滿屋。
螢光放下生姜和荔枝去外室淨手,回來後将瓷盆端至蘇靈與面前。
洗漱梳妝後,她走至窗邊站立側首再次看向江面。
東方天際,紅日緩緩升起,萬道霞光灑落江面,碎金點點。
無人知曉,居于一隅冷如死水的她尤其喜愛日光,沐浴其間時,鼻尖萦繞着陽光的味道,指尖觸及着溫暖的柔意,一切如有實質。
每每被光輝包裹之時,她便好似從中窺得片刻自由。
“二小姐。”螢光看着出神的二小姐輕聲喚道,伸手将一片生姜遞了過去。
昨日那位花四先生按壓穴位後暈船症狀确實有所緩解,雖不再暈眩惡心但仍有些胃口不佳。
蘇靈與接過姜片含入口中,辛辣澀味瞬時充斥舌尖,她鼻尖微皺忍了下來。
一刻鐘後,她将姜片取下,隻覺唇齒間已然麻木,螢光見狀忙将一顆剝好的荔枝放至蘇靈與手中。
白螢如玉的果肉散發着淡淡的甜香,蘇靈與将荔枝放入口中,汁液在舌尖綻開将殘存于口的辛澀沖散。
蘇靈與不禁又接連吃了幾顆荔枝,兩日來都不曾有口腹之欲的她竟覺得有些餓了。
用完早膳後,蘇靈與眯着眼摸了下微鼓的肚子,起身對螢光道:“去外面走走罷。”
螢光點頭應是,很快将食盒收拾好後便跟着蘇靈與出了門,屋外六人同昨日一樣緊跟其後,而後分開守在甲闆各處。
陽光暖暖地貼在身上,全身各處此刻都格外地舒适妥帖。
蘇靈與不禁憶起昨日那人蹲在身前按壓穴位的情景,她不禁擡手觸了下手腕,轉首擡眸看着螢光問道:“糕點昨日送去了嗎?”
“送去了,但是......”螢光頓了一瞬。
蘇靈與:“如何?”
螢光接着道:“昨夜我送去時,那位花四先生似乎并不在屋裡,是他身旁的藥童收下的。”
蘇靈與聞言正欲說話,卻聽見從她身側經過的幾名蘇家弟子竊竊私語。
“昨夜死人了!”
“小點聲!大師兄還在旁邊呢。”
“誰死了?”
“後廚的一個夥計。手上拿着菜刀自己把......”那人擡手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另一個人疑惑問:“自殺的?”
“說什麼呢?”蘇淨上前蹙眉冷聲問道。
那幾人見狀不再多言,神色一斂瞬間散開進了船艙。
螢光站在一旁自然也聽見了,她頓覺這船上陰測測的,搓了搓下手臂顫聲道:“二小姐,這船上死人了,那咱們......”
蘇靈與眉目不變淡聲安慰:“方才那幾人也說了,是自殺。”
“況且還有這六人守着怕什麼?”她往後掃了一眼譏諷道。
她原就動過自行了結的念頭,然自婚約定下,蘇啟生便指派了這六名蘇家頂尖弟子在旁形影不離,美其名曰護衛,實則監守。
蘇靈與知曉,這不僅為防節外生枝,更是防她親手了斷。
在他們眼中,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縱使有心解脫也絕無可能快過習武之人出鞘之劍的攔截。
不過若是因這緣由,一人足矣,何需六名高手時刻看着她?如此嚴防死守,恐怕并非僅與下咒相關那般簡單。
蘇靈與輕歎一聲,不知君子閣派來的殺手是否知曉她已在前往洛陽的路上。
*
青玉一早便聽到旁人說後廚有人自殺的消息,昨夜蕭京雪出門時的模樣還曆曆在目。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測,收拾完後連忙提着食盒到了後廚。
還未及門口,濃烈的血腥味夾雜着其他難以名狀的怪異氣息撲面而來,青玉臉色一變,彎腰捂着肚子幹嘔。
這時正從門内走出一個身着短衫的人,應當也是後廚夥計。
青玉緩了口氣捂住鼻子,掙紮着上前一步狀若好奇問道:“裡面出了什麼事兒?”
那人見他面生,蹙眉狐疑道:“你是何人?”
青玉提了下手中食盒:“我是金來館的藥童,來給金先生拿早膳的。”
夥計聞言變了幅臉色忙靠近一步,往後廚努了努嘴道:“死人了。”
“誰啊?”青玉故作驚訝忙問。
夥計搖了搖頭:“一個叫李全的,不過家主派人來看了說應是自殺。”
青玉愣在原地,半晌都未開口。
那人見青玉愣在原地以為他是被吓懵了,好心接過他手中食盒往後廚隔壁房走去。
青玉回過神忙跟在身後問:“兄弟去哪兒?”
“後廚沒收拾幹淨,先用幹糧應付一下。”夥計推開門,從架子上拿了幾塊掉渣的幹餅放進食盒,然後遞給了青玉。
青玉瞧了食盒裡的幹餅,讪讪笑着走了,心道還好帶了糕點,這沒味兒的掉渣餅四公子定是不會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