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明珠極富野心,在極東之國政權穩固前,他對她來說隻是個借勢的工具。
“宗主,我方才還聽見皇帝說明日神權宗也會來,到時是不是有機會見到鶴淵了?”
自三年多前青蘅後崖出了那事,小燈墜死,鶴淵也自請下山,唯有他繼續留在青蘅宗陪伴在崔沅之左右,當真是一段生離死别。
後來聽說鶴淵得了機緣,已拜入神權宗門下,成了天資聰穎的小師弟,崔沅之還特意修書一封,托神權宗宗主多多照看這位門下小弟子。
“你二人必是得以相見了,”崔沅之說,“不過皇帝尋我們來此,定不隻單單為了我的婚事這麼簡單,怕是你與鶴淵也沒有多少時間叙舊。”
柏柯卻不在乎:“不妨事的!我們兩個能有機會說說話就好。”
緊接着他又說:“如此一來,我們也算是齊聚了吧,這個時候,要是小燈在的話就更好了……”
說完,他立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忙捂住自己的嘴。
小心翼翼擡頭打量起崔沅之的神色。
月光朗照,宮燭搖晃,映得男人那張俊美的臉更加溫柔。
他的視線望着前方,唇角帶笑,步履沉穩,似乎沒有聽到柏柯這句戲言。
吓死了,還好宗主沒聽清。
柏柯撫了撫胸脯,再不敢亂說話了。
夜半,整個皇宮陷入沉睡。
崔沅之梳洗完畢,披着發走到窗牖前,将兩扇窗緩緩推開。
他望着天邊那輪明月掩映在烏雲中,久久的看着那道輝光,久久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
卻說這邊,雪晝偷看被衛缙抓了個正着,此時難免局促。
衛缙似笑非笑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給個解釋。
雪晝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隻好攤開手心,如實坦白:“我出來找丢了的首飾,走到這裡……見您好像在人群中,就多看了幾眼。”
這麼坦然承認還是有些羞愧,幸而此時是深夜,無人瞧見他臉上的薄紅。
不然被銜山君誤會了怎麼辦。
雪晝低下頭,隻覺得衛缙的視線仿佛帶着灼熱的溫度,頃刻便将他臉燒得滾燙。
天知道他本意不想做出這番造作之姿,可完全控制不住。
還不都是這具身體可惡的發情期害的!
衛缙睨了眼那朱櫻珥,又道:“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可瞧出今夜殿前問話的修士都有誰?”
雪晝搖了搖頭:“天色太晚,實在看不清,還望銜山君明白示下。”
衛缙颔首,他雙手背後,神色莫測:“不知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雪晝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見他已經向前走了,這才快步跟上。
衛缙将他送回寝屋中,卻并未離開,而是撩開衣擺坐在小幾前,慢條斯理地道:“聽宗門醫修說你近日睡得不好,夜裡總是魇着,我就在此,看你睡熟了再走。”
雪晝吃了一驚,立馬開始回憶:我之前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沒等他想明白,第二個問題又浮現出來:那幾個醫修都跟銜山君說什麼了?
有沒有将他身體的秘密說出來?
難道銜山君是來興師問罪的?他發現自己最近變得有點□□了?是不是要把自己逐出天授宗了?
可是他還什麼都沒做呢,既沒找道侶,又不曾做下醜事,冤枉啊。
雪晝此刻什麼旖旎心思都沒了,身體也因為膽戰心驚不再燥熱。
跟那什麼勞什子發情期相比,還是留在銜山君身邊最重要,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不能做出任何有損宗門清譽之事。
他想張嘴為自己辯解一句,但看衛缙已經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話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雪晝視線掃了眼床榻上略微墊高的枕頭,那裡夾着幾本冊子,都是民間大夫推薦他去書店裡買來的,說是對自己的症,他還打算今夜睡前仔細研讀一番。
可要是銜山君在的話,這等禁書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翻開一頁。
雪晝糾結的目光收回,再向小幾處看去,正巧與衛缙似笑非笑的視線撞到一處。
一顆心當即砰砰跳起來,不知道是身體又發病了,還是為着男人那雙好似看穿一切的桃花眼。
雪晝渾渾噩噩梳洗完畢,老實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大約過了半刻鐘,身體就開始燥熱起來。
就是這種感覺,有那麼幾個夜晚,就覺手腳發熱,口幹舌燥,想尋一處冰涼妥帖的地方依靠上去。
今夜這種感覺尤甚,想來必是因為銜山君在一旁候着的緣故了。
雪晝抓緊被子,難耐地翻了幾趟身,就是不敢睜開眼面對衛缙。
他稍稍将被衾向下扯了一截,露出上半身子,袖口也撸開,強迫自己運功,心裡念着功法。
許是心理作用,念着念着果真好受一點,便翻來覆去地念,企圖捱過這通煎熬。
明日……明日一定将那些書看了!在書裡尋個妥帖的纾解法子,再把它們都燒了,不留把柄。
功法與這條執念反複在他腦海中糾纏,慢慢的,睡意襲來,陷入黑甜。
燭火悠悠,幾前的男人這才将手中冷透的茶放下。
他走到床前,借着燈光審視着少年的睡顔。面色帶粉,紅唇潤濕,漂亮的雙眉緊簇,仿佛極難受。
衛缙看向雪晝的小臂,此時褪去手镯,唯餘白璧無瑕,如嫩藕一般。
他将指尖搭在脈搏處,神情莫辨,須臾之間,脈脈流動的法力順着手腕傳遍少年全身。
半柱香過後,衛缙又彎下腰,伸出手輕輕将雪晝的後頸擡起,抽出那幾本藏在枕下的書。
隔着手套,也能覺出這些書冊那粗糙的質感,随意翻了幾頁,衛缙眸色翻滾着濃重且奇怪的情緒,面色卻不改分毫。
末了,他還将那些書按照順序原封不動壓了回去。
動作時,冠起的長發順着耳側落下,和雪晝瀑布一樣的墨發糾纏在一起,少年乖乖躺在他懷裡,任由兩人鼻息交錯。
衛缙仿佛也被那熱騰騰的身體影響了似的,峻挺的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