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太極殿終于結束了今日的讨論。
衛缙回到偏殿之中,開始着手應付大大小小的瑣事。
經年累月的壓力與重擔落到他身上,早已讓一切事務的處理變得流暢而自然:天授宗大到一場讨伐,小到各部門的開支造冊,都要一一過他這個首席大弟子的眼。
隻是眼下除去宗門事務外,朝堂的奏章也要仔細看過、批閱,再送回中書省蓋章分發,是以這些天坐在書案前對着各式樣的公文度過一整天,也是常有的事。
祁徵拿着師尊送來的書信候在殿外,恭敬道:“大師兄,宗門來信了。”
衛缙頭也不擡:“進來放下。”
祁徵才踏入殿中,視線就落到他案前堆着滿滿的像座小山似的文件,心底暗暗敬佩。
這麼多奏疏,連皇帝看了都借故頭疼去躲懶了,大師兄卻還能面不改色地坐在這裡看這些密密麻麻的字。
隻能說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走到哪裡都是頂梁柱。
他都不敢想,若是師尊當時沒有收大師兄做首席弟子,天授宗現在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唉,說不定早就卸去天下第一宗的頭銜了。
祁徵胡思亂想着,就聽衛缙開口問:“近日宗門可有什麼異常?”
“啊?”祁徵倏爾被問住了,“這,師尊的信還沒拆開,我也不知。”
衛缙的視線落在殿外陽光照得到的地方,桃花眼眯起,轉而問起别的:“雪晝人在何處?”
雪晝……
祁徵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從袖中抽出一份冊子:“我來的路上正巧碰見雪晝,他似乎是被青蘅宗一個小藤妖纏住了,不能來找大師兄,便托我将這東西轉交給您。”
衛缙擰眉:“打開,念吧。”
“是!”
祁徵将小冊打開,隻見雪晝按照日期、輕重緩急、類别等将宗門所有事務仔仔細細書寫其上,并且還用朱紅的細筆簡單标注了應對的措施,字迹蒼勁有力,和大師兄平日書寫的字體别無二緻。
一看就知道雪晝平時沒少給大師兄的公務打下手。
祁徵還在暗自得意着宗門裡有卷王大腿抱,衛缙卻已揮揮手召來小侍将批好的奏章拿走了。
聽罷日常彙報,他拆開天授宗宗主的書信,簡單看過兩眼,狀似無意問起:“雪晝這幾日在做什麼?”
“這個我也不知,”祁徵答,“雪晝除了跟着您就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待着,偶爾出宮也不知道去見了誰。聽兩個師妹說,他經常提着幾服藥回來,或許是去看病了。”
看病?衛缙總算有了點表情,他意味深長道:“去宮外看病,還真是舍近求遠。”
“正是正是,雪晝心思興許不大活泛,”祁徵順嘴溜須拍馬,“大師兄您可是甯親王啊,一聲令下連太醫院院首都能給他請來,雪晝何須放着大師兄這麼好的人脈不用,去民間請大夫。”
這樣自顧自說着,完全沒注意到衛缙又變成面無表情的樣子,瞧上去心情不大好。
“多謝三師弟了,”衛缙放緩語氣,“這幾天也多幫我看着雪晝,我事多看顧不來他,有什麼異樣定要及時彙報,好嗎?”
好嗎?
怎麼會不好!
這還是大師兄第一次如此和顔悅色托自己辦事,祁徵立即保證道:“大師兄放心,我會時時盯着雪晝的。”
衛缙滿意微笑,目送他走遠。
祁徵踏出殿外時,正巧與青蘅宗宗主崔沅之狹路相逢,他當即欠身打招呼:“景雲君,您來找我大師兄?”
崔沅之也禮貌點頭:“是有些事向銜山君請教。”
祁徵回想起上次在雕葉小築鬧的烏龍,心思一轉,說起别的:“對了,還有一事,我要向景雲君請罪。”
崔沅之停下來,非常有涵養地等着他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