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晝推脫不得,隻好上前跟皇帝推杯換盞。
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皇帝面紅耳赤,抱着壇子吐了三回,眼前發暈,他還是面不改色。
畢竟是從前和衛缙在洞府閉關時修煉出來的本事,雪晝得心應手,帶着渾身的酒氣重新回到衛缙身後站定。
這時皇帝喝了碗醒酒湯,又大聲嚷嚷着說來興緻了,要作畫。
子時一至,宮中燃起鞭炮煙火,衆人一同走出太極殿賞景。
神權宗的人留着吃了頓餃子,事不宜遲,眼見着該出發了,郎呼一行人同皇帝辭行。
他對着皇帝深深作揖,誠懇道:“陛下,此程路途兇險,若皇都有變,我宗怕是不能立即趕回,還望陛下平日多多留意皇都境況,加派侍衛巡邏,大衛安甯不僅在千裡之外,更在您足下方寸之地。”
皇帝早就醉了,他聽不清郎呼說了什麼,隻是眼淚汪汪道:“來人啊,給朕呈上筆墨紙硯,朕要作畫來紀念朕與神權宗一别。”
郎呼歎了口氣,轉而面向衛缙:“銜山君,我們先走了。”
衛缙彬彬有禮對他颔首。
郎呼接着又和徽玄宗的大弟子水陽輝、崔沅之打了招呼,再不遲疑,頂着風雪連夜離開了皇宮。
皇帝對着他們的背影寫寫畫畫,邊寫邊嘟囔着什麼。
正逢一年中最值得慶賀的時候,遠處煙花連天,熱鬧非凡,宮人們也稍顯松懈,湊在一起絮語。
皇帝畫着畫着,鮮豔的燃料對着一處亂點,點了許久,還覺得不夠豔。
他看看畫紙,又看看實處:“怎麼……怎麼那裡放煙花會那麼紅啊?”
下一秒,衛缙恨鐵不成鋼的巴掌就對着他的後腦勺扇了過來!
“什麼煙花,那裡走水了,快去救火!”
煙花連着大火,在太極殿外西北角熊熊燃燒起來。
“糟糕!着火了!”
“着火啦,着火啦,快來幫忙啊——”
修士們快步順着火勢尋去,好在大内侍衛已經在指揮小侍們擡水,火情很快得到控制。
本以為能松一口氣,誰知拔出蘿蔔帶出泥,借着這樁意外又發現了另外一樁意外。
這着火的原因,竟來自于兩名修士偷偷私通。
因子時将至,兩人抱在一起用法術取樂,這才不慎點燃了幹枯的小樹林,釀成大禍。
雪晝從衛缙身後走出,偷偷看去,正巧看到其中一人穿着天授宗的校服,另一人倒像來自于徽玄宗。
“這……”
在場各人面面相觑,一時間竟然都不敢看衛缙的表情。
雪晝也有些惶恐,他怎麼都想不到這種當衆揭出的醜事會來自于法紀嚴明的天授宗。
祁徵咬了咬牙,對着那名私通的修士道:“知不知道什麼叫丢人?我們天授宗一世英名,就敗在你這管不住下半身的登徒子!”
說罷,他掏出佩劍似要對那修士動手。
“慢着。”衛缙忽然打斷。
雪晝悄悄擡頭看去,見他面上雲淡風輕,似乎沒當回事兒的樣子。
但他能感覺到,衛缙很不高興。
雪晝閉了閉眼,就聽衛缙感歎道:“春天來了。”
他心裡一緊,情緒也跟着這句話緊緊揪起來。
完了,有人要倒黴了。
正打算說些什麼讓衛缙降降火氣,就聽見小皇帝突然拍了拍腦門,在寂靜無比的人群将自己的畫作嘩地展開。
“哎,朕想到了,朕想到給這幅畫起什麼名字了。”
他看了看還未撲滅的火叢,又看了看自己的送别圖,喜滋滋說:“就叫——冬天裡的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