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海飛快轉動着,說了最重的那個罪名:“天授清修之地,我不該因為一己私欲做出污丨穢之事。”
看不到衛缙的表情,卻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極輕極淡的冷笑:“哦?是嗎?”
這是他生氣時的反應。
恍惚間,雪晝仿佛看到自己被廢除修為、被狼狽轟出天授宗的模樣。
和那個與花妖和奸的一樣,或是與那個徽玄宗厮混在一起的修士一樣。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他願意接受的,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懦弱的。
不僅貪戀天授宗帶給他的優渥生活,貪戀銜山君對自己的優待,也不想變成沒人要的孩子,不想再過那種地獄一般的流浪生活。
絕對、絕對不能再被抛棄一次!
雪晝指尖發抖,驚慌着搖頭說:“我有罪,我錯了,但我沒有勾引人族!這是真的!”
說完這句話,他頗有些頭暈目眩。
若是放在不久之前,雪晝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和這些東西扯上邊,但為自保,他還是大着膽子重複道:“銜山君,他是蛇妖啊,他不是人,我絕對沒有勾引任何人族的想法,我是清白的,請銜山君明鑒!”
衛缙直接被氣笑了。
不知是被自己親手定下的律令氣的,還是被少年這番越聽越火大的诳語氣的。
他面上皮笑肉不笑,一個一個字從後槽牙裡蹦出來,誇贊:“雪晝倒很聰明。”
“很會鑽空子啊。”
雪晝聽了更害怕。
到底要怎樣,怎樣才能讓銜山君消氣。
他越想越絕望,越想越畏懼,怕得眼眶潤濕,一滴滴淚砸下來。
還是鼓起勇氣,挪過去拉住衛缙的衣角,開始胡言亂語:“對不起銜山君,我是您的法器,您是我的主人,我本來就屬于您,我的身體也是您的,不應該對您有所隐瞞——”
少年鼻音很重,說話帶着濃濃的哭腔。
衛缙彎下腰,半蹲在他面前,捏住少年的下巴,強迫他看着自己。
雪晝的視線早已模糊,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邊哭邊委屈地說:“銜山君,我的身體病了,它不聽我的,您已經警告我很多次了,但我隻是想趕緊解決這樁麻煩事,不想耽誤為您辦事,我不知道這樣會搞砸,嗚嗚嗚……”
衛缙伸出另一隻手,重重擦去他的眼淚,帶着懲罰般的力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不是說不該對我有所隐瞞嗎?”
隔着手套,觸感是冰冷的,雪晝為了讨好他,柔軟的臉頰主動貼上他的掌心,抽噎着道:“銜山君,我不想讓您讨厭我。”
他哭着傾訴,連敬稱都忘了用:“你那麼讨厭那些人,我怕你知道了也會讨厭我,我不想讓你讨厭,也不想讓你知道我很壞。”
“……”
真是笨。
衛缙直接上手給他穿衣服。
裡一層外一層,将繁重複雜的華服重新穿好,腰間環佩一一複原,地上的錢袋也撿起來拍拍灰,弄幹淨挂了上去。
雪晝乖乖站着,呆愣愣看着衛缙将靴子給自己套好,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衛缙站直身子,将他臉上的淚痕仔細擦幹淨。
大手撫上少年的後腦,下一秒,雪晝眼皮沉沉,昏睡過去。
男人穩當當接住了他,打橫将他抱起,面沉如水離開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