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徐覃,看見——這樣真真實實興高采烈的徐覃。
他從來沒見過徐覃如此自在又鮮活,恣意爽朗,談笑風生。從上學,到現在,從來沒有。
對面是他的秘書。
一個剛入職沒有半年的,小秘書。
秦兆并沒有表現出什麼波瀾,隻是頓了頓步子,周身氣壓變得有些低。
“秦總?”旁邊另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見人停停步子,也停下小心問道。
秦兆來談生意,已經結束,正要離開,臨出門看到了徐覃。
秦兆聽見聲,嘴角又瞬間勾起微笑,“走吧。”跟男人離開餐廳,隻眼簾垂下時眸光幽微。
徐覃說得正開心,李槐突然感受到什麼,轉頭看了一眼,并沒有人。
“怎麼了?”徐覃順着視線看過去,無異常。
“沒事,剛才感到有人在看我們。”
“唔,可能是覺得我這個客人豐神俊朗,李秘書也帥氣迷人啊!”徐覃在開心地吃冰淇淋。
李槐聞言笑笑,看了眼徐覃的冰淇淋,問:“你吃這個沒關系嗎?”
“嗯?”徐覃含了一勺,眼睛疑惑回視。
“三年中藥。”李槐提到。
“…………”
徐覃看着人沒什麼威懾力地眯了眯眼。
李槐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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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車載名流,花街通錦道。
杉盛最近預備收購某航空制造企業的國内分企,秦兆今晚見他們本國境内的負責人。
這家企業的名牌是上世紀戰前做汽車打出來的,後來戰争期間政府下令要求研發航空發動機,企業就進入了航空領域。
航空産業具有高附加值和戰略意義,能為集團帶來新的增長引擎和利潤來源,拔高集團整體競争力和抗風險能力。為表重視,秦兆親自來談。
路上不知怎麼就說起了品牌标志,是個女神的模樣。
标志最初的設計是一個披着長袍的女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象征着兩人之間的秘密情史,後來改為雙手如羽翼般向後伸展的形象,寓意着自由、飛翔和快樂。這個女神形象源于一個外國著名畫家的朋友與秘書的愛情故事。
秦兆聽到負責人的話低低地笑出聲。負責人隻當他感興趣,就說得更起勁。
半小時後他們一同進了燈紅酒綠銷金窟。
酒過三巡,正菜上桌,分門宴賓客。
鮮嫩皮肉,曼舞輕歌。
秦兆左手持酒杯支在腿上,醒好的酒還沒有喝。他坐在暗處看不清神情,突然擡起右手朝某個方向輕輕一招,七分像的眼睛就跪到腿邊來。
“你叫什麼名字?”秦兆身體微傾,低頭溫柔地問,眼底是誘人深淵。
酒杯遞到少年嘴邊,喂他一點一點喝下,看着熟悉的眼睛染上殷紅。
少年被酒精刺激地頭皮發麻,縮了縮身體緩勁,緩好又睜開眼睛一點點擡起頭。
“Bunny,先生。”軟糯乖巧,清澈溫順。
“哦?是……小兔子嗎?”秦兆低聲道,好像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寶。
“先生……”少年經不住撩撥,目光無措,耳朵更紅。
秦兆笑意更深,無動于衷。
“……我有一隻小兔子,養了很久。”秦兆給少年又續了一杯酒,要他自己喝下,一邊看人眉眼皺起,一邊好像在說回憶。
“我看着他一點點長大。”
“就這樣養了許多年。”
少年喝下酒,抱着酒杯靜靜地聽。
秦兆看着少年,眼中似乎突然流出幾分不高興。
“……他要薄荷草,我就給他吃不完的薄荷草,他要水晶球,我就給他玩不完的水晶球。”
“可他還是不肯靠近……為什麼呀?”秦兆輕聲問,似乎隻是來到這個地方尋求一個答案。
青年面露茫然,不明白男人在說什麼。
“……或許您給得太多,它不餓,就不會過來。”少年想了想,就算是路上的野貓,也是餓了才會靠近。
秦兆聞言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地勾了勾嘴角:“……你說的對。”
“那你覺得……養了許多年的小兔子,會自己跑走嗎?”秦兆擡起手輕輕撫了撫少年的眼角,尾音上揚,依舊低沉。
“不會,您是他的主人。”少年有點癢,卻不敢避開,隻這樣說。
秦兆眉毛微挑,好像聽到什麼動聽的話,格外愉悅,看着昏暗燈光下皮膚雪白的少年嘴巴一點點撐大,眼尾沁出淚珠,眼神乖巧清澈又帶着幾分哀求,破了十二分格允許他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
一次,足夠秦兆回到現實。
少年得到了夠他一輩子花的錢離開。
兩邊都高興。
秦兆隻坐着垂眼輕啜,又放下酒杯閉眼,好像在靜心冥想,也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