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覃不用打開。
徐覃,知道。
那晚他彈琴,覺得李槐的椅子有些靠後,就往前搬了搬,把李槐放在扶手邊的文件包不小心滑下去了。那是把古色古香的圈椅,表面光滑。
文件包裡有個信封散出來,信封上寫着徐覃親啟,還沒有封口。
看完信,徐覃又把它放回原位,摸了摸李槐的琴,繼續彈。
李槐說,他要離開一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但是他會盡全力快一點再快一點,然後就不會再離開了。
李槐說,多吃蔬菜,不然指尖會再蛻皮。
要按時吃飯,不要再靠吃糖來防止低血糖。
想哭了就回家哭,不要在外面哭,外面有風,實在忍不住就戴上帽子。
樓上的密碼改成跟樓下一樣了,已經續期,可以放心住。
上下樓卧室櫃子裡放了很多新樂高,沒事就自己玩吧。
李槐說,可能他會當面給出這封信,但是也可能忍不住先離開,他怕到時候看見徐覃難過就不想走了。秘書工作已經交接,新秘書脾氣好能力強,是當地人,應該不會輕易辭職。
李槐說的很多。搞得像生離死别,好像完全忽略了現代發達的信息技術。
李槐說的不算很多。他沒有給徐覃留下指導關于該去哪裡馬上再找一個人來填補生活空白,時時刻刻的空白。
周一上午本來是沒有會議的,但為了給徐覃周四滿滿的日常騰出一個吃午飯睡午覺的時間,李槐把周四下午的組内例會改到了周一上午,員工們也不需要再周一十分輕松,周四亂成一團。
“徐總……”何文有些擔心,徐覃的臉色過于平靜。
“半小時後開會,去安排吧。”徐覃說。說完又走到窗戶邊,想曬曬太陽。
“您……吃早飯了嗎?”何文小心地問。李槐安頓他早飯和午飯要讓徐覃吃一些,哪怕快速少吃一些。
徐覃側頭看何文,晨光順着他的眼睛到鼻子到唇峰,挨着吻下來。
何文去取了些早點,牛奶和可頌三明治。
徐覃接過吃了一些就放下了。
然後去開會,見新秘書,看新文件,聽新彙報,談案子,坐酒局,吃飯,睡覺,回家,上班,開會,看文件,聽彙報,談案子,坐酒局,吃飯,睡覺,回家。
“小孩兒小孩兒你别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小孩子喜歡過年,小孩子變成大人後,就會忘記自己為什麼從前喜歡過年,不知道自己小時候到底在為這一晝夜的更替興奮什麼。
時間不會快點過,也不會慢點過。
但後來人們會覺得,人生苦就罷了,還短。
所以人的情感,不是靠客觀因素來衡量的,諸如時間。
有人共事十年依然兩看相厭,有人散步一圈就覺相見恨晚。
真到告别的時候,到底想說什麼呢?
……
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還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