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收拾好了?”
長公主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難得的晴天,卻要将時間浪費在行路上。
無所事事的日子彈指便過,正好她也待得膩味了,回京中修養些時間,再慢慢挑選下次要去的地方。
别的不知道,總之以後是不能再單獨帶孟聽寒出門了。
自那天後簡直一發不可收拾,有人看着時還好,二人獨處時真是煩得人要死。
可他又偏偏懂得分寸,在她生氣之前一通撒嬌賣乖,溫聲軟語之下把她哄得服服帖帖。
算了,随他去吧。
魏長沁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整理好了,馬車也已在山腳下等着了。”孟聽寒擡手為她理了理頭發,低着頭安靜地看了一陣,自然而然地在她臉頰邊親了一下。
魏長沁早都習慣了他這樣,被他抱着溫存了會兒,感受着他的依賴。
“…不想回去。”
孟聽寒把臉埋進她頸窩,深深吸了口氣。
他難得吐露自己的想法,魏長沁很難收起好奇心,不去追問。
“怎麼,回去不好麼。”
她牽着他,二人沿着石階慢慢下山,樹影斑駁,石階上撒着點點光斑,“不用你事事親力親為,偶爾還能躲懶偷閑,不比如今輕松嗎。”
孟聽寒抓着她的手,在前邊帶路:“偷懶也不是臣的本意。”
魏長沁這才想起,是自己主動避開他來着。
租來的馬車,即使已經是驿站裡最為寬敞舒适的了,她仍覺得不夠滿意。
魏長沁枕在他腿上,擡手抓住車簾飛起的的穗兒,這山莊哪裡都好,就是離城鎮太遠。
即使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翌日清早才能到達最近的小鎮,略做修整。
“府上肯定堆了好多事情要做。”
魏長沁松開手,又去扯他垂在肩上的發絲,“想吃杏芳齋的糕點,城西小攤的蜜餞果子,還有…”
“還有天香樓的燕窩鴨子?”
孟聽寒握住她亂動的手,看向窗外:“天快黑了,您餓不餓,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她胃口不好,一方面是備下的多是些冷碟醬菜,另一方面山路颠簸,實在是晃得人不得安甯。
草草吃了一些,就結束了晚飯。
她坐在窗前向外看,放眼過去皆是重岩疊嶂,層層疊疊的山巒無止休一般,在慘白的月色下勾出形狀。
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慌。
“公主,您在看什麼?”
魏長沁聽見聲音,轉過臉去,月色不足以照亮他眼瞳,墨色的眼眸深邃且幽暗,倒影出她的臉。
“就是…看看風景。”
她收回視線,将那抹籠于心間的陰影抛卻,“你說你家鄉很遠,大概在哪個方向?”
本以為他不會回答,畢竟從前,他對于自己的事情總是閉口不言。
孟聽寒看向窗外,似乎是凝視着月亮,随後擡起手遙遙指了個方向:“在那邊。”
小時候宮中夫子教過他們看輿圖,可惜她一直到宮裡的學堂散了,也沒學會。
印象裡,那邊似乎是終年大雪封山。
她随着他向窗外看去,卻沒能找到他視線落在何處,借着月光,仔細打量着他的側臉。
果然這幅清冷的臉,來自同樣清冷僻靜的地方。
或許是不常出門的緣故,她夜裡也睡得很不安穩。
馬車突然颠簸起來,她一下從半夢半醒間驚醒,車簾合得嚴實,偶爾随着馬車擺動,才在黑暗中洩進一縷月光,她勉強辨認清了周圍。
身上披着的大氅随着她的動作滑落下去,手被他握住,孟聽寒把她拉進懷裡,壓低聲音:“車頂有人。”
她還沒弄清情況,臉擠壓在他胸口,胸腔也被他擠得生疼。
車門猛地開了,淩冽的山風灌進車廂裡,短兵相接,刀刃铮鳴,魏長沁再睜眼時看見他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刀光劍影裡她隻想着要将那支神女的發簪找出來。
長刀脫手嵌進木闆,一團黑暗中她終于摳開了夾層,那邊也終于告一段落。
“你打不過我。”
孟聽寒挽了個劍花,刀抵在蒙面人的脖頸,眼神如見了獵物的狼,銳利得能将長空撕破。
她将木簪貼身收好,走近了些,還沒來得及發問,隻聽見一聲刺耳的口哨聲劃過,那人抓住孟聽寒的刀刃,眼神似有深意,下一刻寒光一閃,血流如注。
一劍穿喉,連一點兒響聲也沒來得及發出,可任誰都知道,那聲口哨就是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