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力氣的軀體倒下,骨碌碌滾下車,馬車肉眼可見的越跑越快,一切發生的太快,電光火石之間,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
劍收回鞘中,車廂裡還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孟聽寒擡手擦去臉上留有餘溫的液體,如今跳車已經來不及,在馬車飛出山崖前,抓住大氅将她蓋住,把她護在了身下。
還好此處地勢不算險峻,也有不少緩沖,馬車被好歹還保留了個形狀,她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待煙塵散盡後正想出聲詢問,孟聽寒卻将大氅的風帽壓下,将她整個人都蓋住。
“出來。”
破空之聲響起,哆哆砸在頭頂,沒想到對方準備得如此周全,連弓手埋伏在暗處。
外邊的打鬥聲清晰地傳達到她耳中,魏長沁當然知道自己不出去就是最好的幫助。
畢竟孟聽寒也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不至于喪命,但受傷估計是難免。
估計刺客沒有幾人,否則早就殺進來,把長公主押走了。
過了會兒,外邊的聲音停了,估計是暫時分出了勝負。
她眼前的遮擋被移開,孟聽寒喘着粗氣,關切地将她扶起,才注意到二人握着的手上滿是濕滑溫熱的血。
“抱歉。”
他慌忙松了手,魏長沁卻主動握住,再三追問确認這不是他的血,才略略安下心。
“外面有弓手,出去後您往樹林深處去,沿着溪流向上走,我來斷後。”
孟聽寒說得直接了當,根本沒給她讨價還價的機會,魏長沁咬着唇,無奈之下也隻能答應。
事已至此,斷斷不可再感情用事。
她身上隻有些挫傷,還算是幸運,走路跑跳都還不成問題。
孟聽寒将大氅扔出車外,頓時就被箭雨射成了篩子,趁着間隙,他才護着她從另一方向離開。
稀稀拉拉的樹冠遮擋不了多少,不過距離拉開後箭雨慢慢停了,樹林中有不少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抓着他的手緊緊跟着。
感受到他的腳步慢了些,她見他回過身,正想說話,卻看見他口中湧出一股鮮血。
孟聽寒立刻擡手去遮,猩紅從指縫間漏出,她連呼吸都忘了,慌忙扶住他的手臂。
“你…”
魏長沁想擡手去擦,卻根本無從下手,孟聽寒搖了搖頭:“不要緊。”
“啧,被人追殺還這麼悠閑。”
聲音自頭頂樹上傳出,她下意識将孟聽寒抱在懷中,擡眼看去,那人如燕子般輕巧落地,沒戴鬥笠面紗,從容不迫的走向二人。
孟聽寒直起身,把她護在身後,輕聲說了一句:“走。”
說罷,拔劍橫在眼前,魏長沁低頭看向自己方才抱住他的雙手,血液的腥氣直沖腦門。
前邊打得火熱,刀劍相碰,一來一回間,竟難分勝負。
“呵…我就說你怎麼這麼拼命。”
那人向後退了些許,視線從孟聽寒臉上移開,穩穩落在魏長沁身上,擡起刀指向她,“是因為這個小娘子?”
孟聽寒這才意識到她還在場,二人視線相接,他一時分心被人近身,不由得落了下風
魏長沁當然懂得他的眼神示意,雙腿卻好像灌了鉛似的沉。
跑,當然得跑,不跑難道等死嗎。
她才不要又稀裡糊塗的給人墊背!
“這小娘子仇家還真多。”
那人吹了個口哨,視線收回,側身躲過孟聽寒直劈他門面而來的一劍,從容地接下他的招式,“難怪舍不得動手,原來…”
孟聽寒一劍刺入他胸口,也不顧身上臉上新添了幾道血痕,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他住口。
他趁着對方緩神的間隙回頭去看,粗略掃了一圈也沒見到長公主的身影,這才收回心思。
那人手左壓在自己胸口,臉色蒼白,孟聽寒這邊也沒好到哪去,握劍的右手有些發顫,身上也漸漸感覺到了疼痛。
二人僵持着,緊盯着對方,雖擺着架勢,那人臉上卻笑着。
“既然你舍不得下手,那把你殺了,也是一樣。”
他将大刀在手中轉了幾圈,一股淩冽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招式快如閃電,強如狂風,雖是打得有來有回,還是不難看出孟聽寒僅是招架便有些吃力。
“到此為止。”
那人的眼神如鷹隼般冰冷堅定,不帶有一絲遲疑猶豫,比着孟聽寒脖頸直劈。
隻聽得一聲铿锵铮鳴,下落的刀刃被打偏幾寸,刹那間,不知什麼東西又砸中了他額頭。
鑽心的疼痛與鮮血一齊湧出,魏長沁趁亂抓起孟聽寒的手,簡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拔腿就跑。
“快走,附近沒有同黨埋伏。”
魏長沁緊緊攥着他的手,在前撥開樹叢帶路,“跑出去,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