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耳邊太過清淨,他倒有些不适應。
長公主沒再吵着要走,至少沒有像前幾日那樣鬧起來,看來是将他的話聽進去了。
他每天都為她清創上藥,也注意着護理,可那傷口絲毫沒有愈合的迹象。
雖然傷口很深,創面又大,長好需要花些時間,可這樣也太反常了。
不過畢竟在山野,藥材稀缺,處理的手法也太過簡陋,或許是時候該啟程回京了嗎。
剛剛換過了藥,手上還是很疼。
近些日子身體上的不适感愈發重了,她每天與紅棉出去閑逛,回來後隻覺得精疲力盡。
上次趕集過後,紅棉也将東西帶給了她,好在她随口編了個不起眼的小玩意,悄悄扔了也沒人發現。
分明什麼活兒也沒幹,怎麼會這麼累呢?
她擡眼看向他,孟聽寒垂着眼眸盯着某處,眉心微微折起,不知在心裡想些什麼。
“怎麼了?”魏長沁直起身,手撫在他眉間,孟聽寒順勢握住她的手,輕柔放下。
他凝眸望着她,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想問您,明天想吃些什麼。”
“要吃雲泉做的桂花糕。”
消停果然是他的錯覺。
魏長沁見他無奈地移開眼,來了脾氣,無名火騰地直沖腦門,甩開他的手:“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想我陪你在這一直辦家家酒麼。”
“對你好些就蹬鼻子上臉,得意忘形!”
孟聽寒垂着頭,聽她将心中的委屈怒氣撒了個幹淨,又輕輕抓住她的手,貼在臉上。
“您若是實在生氣…打我幾下也好。”
他幾乎是跪在她腳邊,下巴擱在她膝上,仰起臉看向她,“為什麼非要起提别人,現在您身邊不是隻有我麼。”
他表現得恭順且柔和,可她卻聽出了威脅的意味。
若她是不幸失足落水的倒黴蛋,那孟聽寒就是湍急水流中的那塊浮木麼。
“呵。”魏長沁松開手,别過臉去,“我可舍不得。”
她撐着下巴坐好,發洩過後隻覺得更累了,頭暈目眩,從前也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啊。
雖說菜肴簡陋,但至少每天都有葷腥,也不至于讓她餓着。
孟聽寒沒說話,從房中離開,估計是去處理打到的獵物,或是采到的野菜野果吧。
她感覺身子變得軟綿綿的,僅是坐着都難以支撐,慢慢慢慢趴在了桌上。
好困啊…就在他回來之前睡一會吧。
她感覺自己做了場夢,夢裡也有參天大樹,眼前是遮天蔽日的密林,黑壓壓的不見天日。
身下傳來的颠簸感無比真實,她聽見耳邊嘈雜的聲音,叽叽喳喳堪比鬧市。
村子裡怎麼一下這麼熱鬧…
魏長沁也覺得是時候該起床了,可身子沉甸甸的,别說坐起,連動一動手指都覺得費勁。
耳邊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她皺着眉,感覺到額頭慢慢滲出冷汗。
“……公主…”
這場景,倒有點似曾相識啊。
她看見一雙腫成桃子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見她醒了,一時抽噎起來,說起話來斷斷續續。
“天尊啊,該不會是我出現幻覺了吧!?”
魏長沁被這一聲吵得耳朵生疼,剛合上眼睛,雲泉卻哭得更大聲了。
徐慕連忙把雲泉擠開,把長公主從床上扶起,小心翼翼地給她喂水。
她剛醒來還不太能控制身體,用力咬着盞沿,小口啜飲着,用水沖淡嘴裡的苦味。
徐慕将杯盞拿走,她靠在雲泉身上,視線掃過,這馬車上的陳設她自是認得,是哥哥府上的。
她清了清嗓子,雲泉貼心地給她拍背順氣,魏長沁感覺恢複了些,雖然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但好歹是能說清楚話。
“想吃甜的。”
馬車晝夜不停,醒醒睡睡不知過了幾天,她歪頭看向窗外,似乎已經到京郊了。
路上雲泉和徐慕你一言我一語,把她消失這段時間京中的情況,說了個清楚。
與她猜的差不多,找得聲勢浩大,可惜是雷聲大雨點小。
鬧得滿城風雨,結果還得她自己想法子脫困。
雖然哥哥沒親自前來,卻千裡迢迢叫了林擒風接她,雲泉和徐慕則是哭天喊地一定要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