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她倆監督之下,近一周的路程生生縮短到了三日,如今林擒風與孟聽寒輪流趕車,倒是更快了。
也不知道孟聽寒是如何解釋的,不過借口有很多,既然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她也不想追問。
白日裡她低燒不退,偶爾夜間還會燒得渾身滾燙說胡話,任誰都知道是傷口情況惡化了。
若是再耽誤些時日,情況就難說了。
回到公主府時正是深夜,長途跋涉之後她渾身無力,或許也有高燒的緣故,又是裹成粽子被人抱下車。
她把臉壓在那人肩頭,像隻貓兒似的磨蹭。
好像有人說了什麼,她聽不清,也聽不懂,隻知道有聲音。
抱着她的雙手漸漸收緊,卻克制着不要将她箍得喘不上氣,緊貼的身體之下是同頻的心跳。
“兔兒。”
恍惚間她看見了哥哥的臉,他長得和母親太像,差點兒還以為又是夢魇。
魏仁澄眼下烏青一片,雙眼紅得吓人,緊盯着她,眼中卻是無盡的柔情。
“……還好你回來了。”
魏長沁擡起手,拇指輕輕摩挲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粗又硬,還有點兒紮手。
是真的啊,不是夢。
“哥哥…别走,别又留下我一個……”瞬間的安心讓她失去了支撐的力氣,手軟綿綿地垂下,落在床上。
耳邊又吵鬧起來,半夢半醒之間她看見了很多張不同的臉孔,喜怒哀樂,貪嗔癡怨,一閃而過。
胸口仿佛被一塊巨石壓着,想要說話,口中卻隻能發出嘶嘶的喘氣聲,隻有一點豆大的光,堪堪照亮自己的眼前。
攤開的雙手漸漸被猩紅覆蓋,沒有溫度,沒有痛感,她怔怔擡起眼,看見孟聽寒站在自己面前,俯着身,鮮血從他頸間的傷口汩汩流出,落在她手心。
視線相接,她慌張地擡起手去捂他的傷口,那血卻怎麼也止不住。
見她一時亂了陣腳,孟聽寒臉上竟流露出些許笑意,抓住她的手,從自己身上移開。
“不是讓你珍重嗎,怎麼這麼快又見面了。”
魏長沁愣神的片刻,眼前光影變換,二人竟然都換了套裝束,混進了遊園會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還不是因為你。”她小聲嘟囔着,咬了一口他送到嘴邊的冰糖葫蘆。
“因為我?”孟聽寒挑了挑眉,“從前對我那麼狠心,我可都沒舍得對您動粗,這次是做得有多過分。”
她低頭不語,孟聽寒握着她的手,低聲道:“果然,人是不會變的。即使是再來一次,也是重蹈覆轍。”
魏長沁停下腳步,他也立刻停了下來,自嘲似的笑笑,沒再說話。
頸間的傷口藏進衣領,方才的鮮血淋漓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魏長沁擡頭看向他,僅僅是站在那兒,就占盡春風。
“我可是為了給你擋刀,連性命都不顧了,現在竟然當着我的面這樣說。”她佯裝生氣,臉頰鼓鼓的,“再說,我從前對你哪裡狠心?”
孟聽寒想不與她争辯從前的是非,牽着她向前走去:“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反正那也不是我。”
遊園會上熱鬧得很,人流如織,攤販的叫賣聲與遊人的嬉笑喧鬧從未斷絕。
“怎麼不是?長相聲音一模一樣,偏好喜愛也沒變過,就連敏/感帶都如出一轍。”
反正是在夢中,孟聽寒越逃避,她越是要說得大聲,“shè過後還都喜歡抱着人不放,說些上不得台面的,你最讨厭的污言穢語。”
“你…”
她笑嘻嘻的,望向他愠怒的眉眼:“不會連自己的醋也吃吧?”
“那不是我。”即使如此,他也沒放開手,“我不能從這離開,也無法得知那裡的事情。”
她聞言一怔,腳步漸緩,才發覺二人走到了一處橋頭,往下看去流水潺潺,倒映着一輪圓月:“那有沒有…把你帶回去的辦法?”
二人肩并着肩,她下意識緊貼着他,看向水中那輪完美的倒影,等了半晌,他卻沒回答。
隻是呆呆的看着水中,裝聾作啞。
“聽寒。”
她趁着他轉頭不設防的空隙,捏住他的下巴,踮起腳尖咬住他下唇。
人群不知何時散了,滿街燈火也如落花委地。
她捧着他的臉,不知是想推拒還是拉近,唇齒交纏間她隻能聽見暧昧且模糊的水聲,她被他托着臀抱起,坐在欄杆上,小腿熟練的勾住他的腰。
“哈…别急……”她總算抓住喘氣的機會,唇瓣分開後勾起的銀絲上滾着細小的水珠,二人鼻尖抵着鼻尖,耳鬓厮磨,“在夢裡哪裡夠盡興,你難道就不想回去?”
魏長沁擡手環住他脖頸,拆掉他的發帶,長發披散下來,她很喜歡他這幅樣子。
高懸于雲端枝頭又如何,她總有辦法染指。
“沁兒當真想要我嗎。”孟聽寒低頭索吻不成,被她用手擋住推開,不得不回答她,“既然如此…重逢時為什麼要丢下我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