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愈合的速度比她想象中還要慢，或許也有她憂思的緣故，總不見得大好。

每天的日程都相似，半分趣味也無。

她還想着夢中孟聽寒那番意味深長的舉動，卻偏偏無法與人傾訴，成日長籲短歎，像是丢了魂。

實在無心讀書，她坐在亭中，托着腮發呆，枝頭落下幾朵花，砸在攤開的書頁上。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這大好春光，全然辜負了。

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她一概不見，就連宮中派來的女官也拒之門外。

有雲泉與徐慕在，換藥擦洗這類私密的活計自然是輪不到孟聽寒來做，她正好也不想見他，自從那夜後二人沒再說過幾句話。

這樣就對了。

眼不見為淨，她正好趁此機會把這孽緣斬盡。

要自己一輩子都要記得他，做夢去吧。

魏仁澄仍舊每天都來，從前養病時還隻是派人監視，如今竟然都不避嫌，親自前來了。

書房裡早就堆滿的他的東西，如今更是不知道此處府邸究竟是誰做主，她的日常起居竟然都被他事無巨細地安排好，還要每日細細查問。

迫于哥哥的壓力，她不得不早睡早起，過上了前所未有的規律日子。

被雲泉領到書房時，魏仁澄正低頭翻閱着公務文書。見她來了，将書卷合上。

魏仁澄将她扶到桌邊，桌上擺好了時興的糕點果子，他将她的起居日程一一詢問過後，緊蹙的眉心終于舒展開來。

“每次都是操心些細枝末節小事，況且我的傷也在慢慢好轉。哥哥不必天天都來一趟的。”

魏長沁在桌前坐下，将手裡拿着的書撒氣似的扔在案上，“本來在府上就煩，哥哥也不會說些哄人開心的話，就連好吃的也不知道買來。”

他聞言輕笑了幾聲，将她額前的碎發别到耳後：“我又沒攔着你出門見客，兔兒若是無聊，大可以出門去。”

“點心嘛…即使我不買，自然會有有心人給兔兒買來。哄人的話，隻怕是兔兒也不想聽我說。”

魏長沁被他堵得啞口無言，視線掃過桌上擺着的杏芳齋，還有切好的水果，不難猜出是誰費了心思準備的。

雖說哥哥并未讓她禁足，可她也并沒有出門或者見客的打算。從前為了公事赴宴太多，早就膩味得不行。

覺得無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還想暫且蟄伏，靜候京中的流言蜚語發酵，或許還能從找到些許貓膩。

畢竟哥哥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即使查出了什麼，也不願告訴自己，那還不如她親自下場。

雖然去問孟聽寒是最直截了當的法子，但左思右想，還是沒想出來該怎麼開口。

總不能問他，那天夜裡，那人說你不舍得動手，是什麼意思吧？

她歎了口氣，思緒拉回，興緻缺缺地吃了塊水果。

“成日郁郁寡歡，不好。”

魏仁澄回到位置上坐下，與她說了會兒話，倒也沒了再看文書的心思，“兔兒最近在忙什麼呢。”

她單手撐着腮，看向窗外：“和從前一樣…沒什麼特别的事情，說不上忙，消磨時間罷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魏仁澄是推了許多事務後特意來的。

也數不清雲泉是幾次進來通傳消息，她在魏仁澄懷中醒了又睡，最後還是打起精神把哥哥推了出去。

這下耳根清靜多了。

搖椅上早已墊好了鋪蓋，她向來喜歡在這兒打盹小睡，雲泉每天都會來收拾一番，這點倒是一如既往的貼心。

她陪着哥哥用過了午膳，雖然醒醒睡睡，不知道準确的時辰，但沒人來催她喝藥，估計還早得很。

裹着薄被，臉往裡深埋，就聞見熟悉的馨香，混着太陽曬過後的氣味。

臨睡前她才想起，昨夜收到的傳信還壓在枕頭底下還沒來得及看。

得找個時間…出去與鹭散面談才行……

臉上有些癢，她皺着眉，軟綿綿地動了動後，把臉埋進臂彎。

可對面驚擾了她，卻并不想就此消停，發絲受到牽引，扯得頭皮生疼。

她忍無可忍，睜開眼從搖椅上起身，晃晃悠悠間看見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定睛一看，那毛團子正被人抓在手中。

對上那雙黑豆般亮晶晶的小眼睛，魏長沁一肚子的氣此時此刻也隻能生生咽下。

确實，在這府上敢這麼大膽的，也隻有蠻蠻了。

“什麼時辰了？”

搖椅因她的動作微微晃動着，她一時之間也沒了再睡下去的心思，拆掉自己散亂的發髻，将簪子咬在嘴裡，慢悠悠地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