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說這唱詞倒是應景,收斂心思。
既然徐憬抛了個問出了,那她陪他玩玩也無妨。
自國家一統後,國内再無戰事,雖說邊境偶有戎狄來犯,可都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
軍饷向來是大事,既然戶部已經開始調查,定是覺察到了不對,亦或是有人捅了出去,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可已經查出了些許線索,卻被突然叫停,想來對方的權勢不會低。
朝中的官員她認識的也不多,權勢強到能與戶部叫闆的,更是一個也不知。
不過既然徐憬讓她來猜,那人定是她認得的。
“…是皇後。”
魏長沁思忖良久,推出了答案。
不是試探的提問,不是心虛的猜測,她從沒有如此确定過。
徐憬點了點頭,徐慕已經從桌邊離開,趴在欄杆上向下看着,似是看戲看得入了迷。
她專心緻志看着戲台上的表演,對于身後二人的談話一概不管。
氣氛凝重得簡直快要滴出水來,徐憬不斷說着,為她理清朝中的情勢,魏長沁越聽越覺得煩躁,眉心緊縮,漸漸也開始走神。
為什麼她越是想要遠離這些,越是被漩渦将帶入更深處。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徐憬卻将她拉了起來,二人走到欄杆邊,從看台往下看去,底下的場景盡收眼底。
有些混亂,或許是戲快要結束的緣故,徐憬在看台上給她指了個方向。
“那位大人,您或許認得。”
即使徐憬隻是粗略給她指了一下,但那人在人群中實在太過顯現,魏長沁幾乎一眼就找到了他所指之人。
“我當然認得。”
二人視線落在一處,那人看起來不過而立之年,生得一副好皮囊,花叢中左擁右抱,還有空擡手往戲台子上扔頭彩。
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樣子,卻還是笑得恣意,像是為了炫耀力氣,将懷裡的女人高高托舉起,底下的笑聲幾乎都快要蓋過戲台上的表演。
兩邊的線索都指向同一件事,她明白如今是避不開了,唯有主動出擊與被動卷入二擇一。
見到這人後她更是可以肯定,哥哥的死與此事脫不了幹系。
魏長沁捏了捏自己山根,閉着眼隻覺得頭疼,徐慕見她如此,趕緊過去扶住了她的身子。
“公主,您若是累了,我們就回府去吧。”
她點了點頭,雖然早就從鹭散那兒得到了風聲,可真正坐實時,那點兒能拖便拖僥幸變成了一座大山,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好在回去後,他們二人沒有再在她跟前争風吃醋。
魏長沁本來煩得很,此時此刻也沒心思去當後宅主持公道的老爺,隻想洗漱完畢一個人清淨清淨。
她沒有選擇去書房裡,思緒線索亂成一團,在動筆前,還是先找到線頭吧。
時候尚早,她就讓雲泉送了壺酒來,在房中獨飲。
她邊喝邊在腦中理着線索,随着酒液下肚,思考的時間拉得更長,感也官漸漸變得遲鈍。
都怪那個…九霄神女。
她本想加一些咒罵的詞語,但生怕會被神女聽見,還是生生去掉了。
“唉……”
魏長沁翻了個身,躺在羅漢床上,擡起手臂橫在眼前,想擋一擋燭光。
喝得薄醉,加上本就困倦,她也不知自己何時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被房中的燭光晃了眼睛,手臂被她枕在腦袋下邊,壓得發麻。
她下意識擡手擋在眼前,手上卻麻的難受,嘴裡哼哼唧唧地撒嬌。
“公主,您怎麼睡在這裡。”
孟聽寒的聲音響起,她想撐起眼皮去看,卻覺得重如千斤,嘴裡含糊地說着什麼,就當是回應了。
垂在羅漢床邊的手被他握住,他沒再說話,隻是耐心地等着她醒來。
即使閉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為了盡快擺脫這種奇怪的感覺,也顧不上昏昏沉沉的大腦,忍着麻痹的手臂傳來的鈍痛,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唔。”
她低着頭,眼前是缭亂的發絲,也說不清頭疼是因為醉酒還是短暫的睡眠,“拿…”
話未說完,他已經将杯盞遞了上來,茶水溫熱,甚至可以說已經有些涼了,像是預備了多時。
魏長沁雙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安靜乖巧得根本看不出在外時的威風。
他擡起手,撥開她擋在眼前的碎發。
他的手背輕輕貼在她酡紅發燙的面頰,二人貼得更近了些,她咽水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您若是醉得厲害,就讓臣去給您煮一碗醒酒湯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