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躲在陰涼處,低下頭踢了踢路邊的石子。
“你們倆真的不過來躲躲?”
雲泉站在太陽底下,被日頭曬得頭昏腦漲。
公主難得有興緻出門,還以為是要去踏青,她特意梳了個精緻的發髻,畫了淡妝,誰知道竟是這樣随意找個借口把他們支走。
孟聽寒瞥了雲泉一眼,想不明白在這種事情上,她為什麼和自己較勁。
畢竟昨夜,又是他赢了。
在庭中悠閑呷茶賞花的長公主完全不知道門口的情況,她此時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其他的暫且放一放吧。
魏長沁把身子貼近哥哥手臂,擡眼看向他,花影斑駁,落在他身上,恍若夢中。
“兔兒不是邀我前來賞花嗎,盯着我看作甚?”
魏仁澄笑着摘去她頭頂的花瓣,“難得約我出來,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是有心事?”
魏長沁抓着他的手臂,知道他是明知故問。
自己那點兒謀劃,在他面前絕對是不夠看的。
“哥哥,林家的事情,我要與你一起查。”
本以為會說得艱澀費勁,可看着他的眼睛,就無比順暢地說出了心中所想。
“我已經是大人了,不許再找借口攔着我…況且,你若不告訴我具體的情況,我會擔心的。”
她不由得想到了從前,眉頭緊鎖,卻沒有将視線移開:“我從始至終隻站在你這邊。血濃于水,莫得除了我,哥哥還信得過别人不成。”
一股腦說了許多,魏仁澄一開始還有些許意外,随着她的話,漸漸消融成了笑意。
魏仁澄擡手略略擋在臉邊,視線移開,嘴角牽起,不可避免地露出整齊的牙。
他笑得幾乎都快要直不起腰,仿佛是聽見了最好笑的笑話,魏長沁何曾見過他這樣,睜大杏眼緊緊追着,攥着他的衣袖隻怕發生什麼意外。
他被她扶到廊下歇息,分明沒有什麼事,魏長沁卻緊張得不行。
雙手捧着茶盞,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花香,香甜又清新,良辰美景,于他眼中卻不及兔兒的萬分之一。
“…是啊,兔兒長大了。”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盞,晃動的水面勉強倒映出他的臉,隻是個含糊的輪廓,風一吹過就很快散了,“林家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日頭高照,雖說端午還沒到,可這天氣熱起來簡直比酷暑還難熬。
守在門口的三人都默契地躲在陰涼處,等着裡邊的二人。
孟聽寒抱着臂倚在檐柱上,公主為了趕在下朝後準時接到人,格外匆忙,早膳隻是草草吃了幾口,也不知撐到現在,餓了沒有。
徐慕正用手帕給雲泉擦着汗,小心仔細着不要蹭花她臉上的妝,這倒是消遣時間的好方法。
雲泉看向緊閉的大門,内裡是公子的人在守着,也不知公主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出來。
她雖不知道公主具體在做什麼,但頻繁她出入宮中,前段時間還常去造訪官府,四處赴宴,怎麼想都是與政/治有關。
回家探親時也聽父親提過一嘴,隻說當今魏王身體抱恙,卻沒再繼續深聊下去,又讓她安心當差,照顧好長公主。
雲泉垂眸盯着不遠處投在地上的樹影,随着風不斷變換着形狀,像人心一眼難以捉摸。
照顧好公主,其他的,不要過問。
像是建議,更像是命令。
晃神的空隙,身後門中終于傳出響動,孟聽寒比她先注意到,在她出聲前就已經走到了門邊。
二人視線交彙,他炫耀似的挑了挑眉,雲泉隻恨不得能把白眼翻到後腦勺去。
總有一天公主會對他膩味了,抛之腦後,可她會永永遠遠都陪在公主身邊。
雲泉笑了笑,心說何必與他争一時的長短,抓着徐慕的手,帶着她走進敞開的門中。
與哥哥聊了許久,她得到了不少從前遺漏的信息。
若是上一世自己警覺一些,或許多多少少,也能夠幫上他一些吧。
也不知道從前哥哥孤軍奮戰,日日夜夜殚心竭慮,都在想些什麼。
她坐在花藤下,哥哥已經走了,她卻還想再留一會。
來得匆忙,都忘了讓人去買些好吃的,隻能吃點茶樓裡的點心充饑。
她甯可餓着,也不想吃這種幹巴巴的餅子。
紫藤花層層疊疊,好似開不盡一般,熱烈地盛放,她擡手去接落下的花瓣,小花卻從她指縫中漏了出去。
魏長沁看着空空的手心,有些說不上的失落,正想收回手起身,張開的手上卻抓到了東西。
确切來說,是他主動将手送了上來。
“公主。”
孟聽寒走近她身前,投下一片陰影,正好将她圈住,“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