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答應了她俱不隐瞞,每天照例來見她,隻是喋喋不休彙報日常的人變了,她連半句話也插不上。
魏仁澄似已經習慣了在她的書房中辦公,找起東西來比她這個主人還熟悉,書房裡不知不覺又堆滿了他的東西。
她将手中的書重重合上,扭臉看向桌前的魏仁澄,他正頭翻閱着手中的書信文件。
餘光瞥見她慢慢湊到自己身前,也不遮掩,将東西擱在桌前,截下她想對自己惡作劇的雙手。
“兔兒稍安勿躁。”
魏仁澄把她按到桌前,“既然這麼無聊,就給我研墨吧。”
魏長沁站在桌邊,看着他将硯台端到自己眼前,袖口被他一圈圈卷起,反應過來時隻看見哥哥溫柔的笑靥,已然來不及拒絕。
她不得不拿起一旁的墨條,在硯台上緩緩研磨,心有不滿便多多地加水,完全不管這麼多墨汁等會兒全要浪費了去,賭氣似的用力地磨。
“小心,别弄到衣服上。”
魏仁澄分心将她的手腕擡高些,見她立刻停了動作,心中比起無奈,更多的還是覺得她可愛。
“不磨了。”
她握住自己右手手腕,活動了幾下,“這麼多墨,怎麼也夠用了。”
他聞言,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怎麼自己這妹妹,皺眉可愛,展眉可愛,僅僅是站在那兒,就忍不住讓人憐愛?
“兔兒這是怎麼了?我可是說到做到,事無巨細,将計劃與你全盤托出了。”
他臉上笑意未退,眉眼如春澗般溫柔,将悶悶不樂的魏長沁拉近了些,“不是都說好靜觀其變了嗎。”
被魏仁澄抱在懷中,她緊繃的情緒終于緩和了些。
坐在哥哥大腿上,聽着他一本正經地說着笑話,她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來。
“對…就得多笑笑才好。”
魏仁澄将下巴抵在她頭頂,把她圈住,“成天愁眉苦臉的怎麼行,小心年紀輕輕就生川字紋。”
“…我才不會。”
她下意識頂嘴,卻老實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眉心,魏仁澄見她如此又被逗得大笑。
她坐在他腿上不由跟着晃動起來,這感覺有點像是騎着木馬,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啟蒙是緣自何處。
魏仁澄輕輕握住她的手,緊攥的掌心攤開,中間有一道暈開的墨迹。
“好了,我們出去走走,再找地方好好洗洗你這爪子。”
她吃下魏仁澄送到嘴邊的水果,兄妹二人并肩坐在亭中閑談,她偶爾撥弦彈一段小曲兒,魏仁澄便将她誇得天花亂墜。
在一邊服侍的雲泉根本沒有心情感慨此番良辰,隻覺得自己要被身後那股惡狠狠的視線盯穿。
她收拾好桌面退了下去,想抄近道避開守在月洞門後的孟聽寒,不曾想被他半道截了下來。
“我來吧。”
孟聽寒伸手握住她手中的承盤,可雲泉雖然被他吓了一跳,手上卻一點力氣也沒洩,饒是他用力去搶,也沒搶下來。
雲泉很快反應過來,往後退了幾步,見他脫了手,才收起眼中的警覺敵對。
“不用。”
她站定,确認他沒有再想搶的意思,語氣才和緩了些,“我來就好,公子不喜歡有生人在眼前。”
孟聽寒聞言抿了抿唇,眉心微蹙,視線往庭中移去,卻還是站在原地攔着她:“那…公主什麼時候得空?”
“不知道。”她走過去時故意撞到他肩膀,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直奔廚房。
午膳前哥哥就已經離開了,看得出來,他是推了許多事務才得空前來的。
既然忙得很,怎麼不讓她幫幫忙呢。
在石凳上坐得太久,硌得骨頭疼,長公主被雲泉扶着來到膳廳裡,慢吞吞吃起午膳。
她心裡裝着事,因此胃口不大。
哥哥雖是對她事事報備,卻根本不讓她參與其中,從她嘴裡套出了想知道的消息後,隻讓她一味地等。
“公主,您吃不下嗎?”
她單手撐着腮,聽見聲音回過神來,才發現碗中的雞蛋羹被自己用勺子劃成一個個小塊。
魏長沁将手中的東西擱下,坐直身子,輕輕搖了搖頭。
臉被他捧起,頰邊被他用手絹輕柔細緻地擦拭,她擡眼,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又悄悄移開了視線。
怎麼感覺他怪怪的。
可長相沒變,發型也沒變,衣服也是他常穿的那套。
她正想多看幾眼,膳廳的門卻被人推開。
她掙開他的束縛,回頭看去,徐慕叼着桃酥的樣子給她撞了個正着。
“…啊,公主,您吃完了?”
徐慕立刻把桃酥藏在身後,也顧不得嘴角的碎屑,用手背随意抹了抹,犯了錯似得站在門口看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