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樣鬧了一番,林擒風自然也注意到了二人,待孟聽寒将她放下時,他也到了身側。
“公主,您什麼時候到的?”
林擒風臉上的笑容清淺,帶着少年人的含蓄,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向她又走近了幾步,“萬事俱備,隻等着您了。”
魏長沁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道:“先進去吧。”
确實是選了個好日子,碧空如洗,萬裡無雲,她将看台上的賓客從頭招呼到尾,笑得臉都快僵了。
她來到林擒風身邊,席間都是官眷,紛紛為他祝酒慶賀,一輪下來,他就被灌了許多。
長公主攥着扇柄使勁扇了幾下,卻怎麼也扇不去那熱意,桌下林擒風扣住她的手,将她掌心攤開後,用指頭慢慢寫着字。
她收回手,舉起酒杯,知道現在是到了自己的回合。
“生辰快樂。”長公主笑得溫柔,與他碰杯後,将杯中酒液飲下。
她喝得太急,被嗆得咳了幾下,這酒估計是賓客們帶來的,倒不似尋常滋味。
林擒風作為壽星,又被拉入了酒桌遊戲,過了片刻,他就裝醉倒在了長公主腿上。
四周的調侃此起彼伏,林擒風把臉埋進她腿間,魏長沁将那些披着玩笑借口的嘲諷一一擋了回去。
氣氛瞬間冷卻,魏長沁收回視線,伸手摸了摸他卷曲的鬓發。
很奇怪的觸感,與孟聽寒柔順的直發截然不同,有些粗糙。
若說孟聽寒的頭發摸起來像柔軟的綢緞布帛,那他的頭發更像是修剪過後愈發肆意瘋長的野草。
席間有人想與她套近乎,長公主也賞臉回應幾句。
那人從她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又說到她在宮中侍疾的忠孝,魏長沁聽對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隻覺得口渴無聊。
她捏了捏林擒風的耳垂,示意他可以繼續下一段表演了。
從來都是她枕着别人的大腿,如今被他這樣壓了一會兒,就覺得腿上難受得很。
他心領神會,坐起身,頭發亂糟糟的,又自願灌了幾杯酒後,說自己要去廂房歇息片刻。
還未等人挽留,魏長沁也從桌前起身,挽着他手臂,隻說她去照顧一會兒,去去就回。
她皮笑肉不笑的眯着眼,留下一句漂亮的場面話,帶着林擒風從離席。
“…當真是去照顧?”
席間不知是哪處發出的疑問,沉默了片刻後,有人接過了話茬。
“都說男人善妒,果不其然。隻可惜你剛才那麼賣力,長公主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就算嫉妒到跳腳,也輪不到你站在公主身邊。”
徐慕在一旁聽見了席間的吵嚷,她正想上前去勸,卻被人拉住了。
她蹙着眉回身看去,是雲泉。
“别去。”雲泉看着她,說話那人她認得,她相信鬧不出什麼事情。
自從上次之後二人相處起來總有些尴尬,但同為長公主的貼身侍女,擡頭不見低頭見,徐慕雖然沒聽見她的道歉,卻也選擇不許她置氣。
徐慕移開視線,低聲嘟囔:“知道了。”
話說兩頭,待二人轉出了看台的回廊,裝醉的林擒風也不必再演,他也不願意每次都演傻子,奈何長公主喜歡看他那副樣子。
“姑姑說她不喜歡熱鬧,更願意留在庭院裡賞花。”林擒風見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便也站定等着她動作。
魏長沁取下腰間的荷包,抓起他右手,頗為鄭重的放了上去:“你不會以為我忘了吧。”
他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低頭怔怔看着那荷包,手指捏緊,低低道了句謝。
過了會兒,林擒風才擡起臉,認真的看着她:“公主…謝謝。”
“你我之間,還說這些做什麼?”
魏長沁笑着牽起他的手,走近了些,理了理他的額發,“别像沒長大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
他憋着勁兒,生生把眼眶中的眼淚憋了回去,眼眶微微泛紅,說話時帶着鼻音:“知道了。”
又在廊下磨蹭了會兒,一路上林擒風也給她交代清楚了那位姨母的喜忌,長公主卻并不太在意,隻想快些見到本人。
此處的花園維護的還不錯,雖然比宮中的禦花園差了些,但也算夠看。
林擒風領着她走入園中,亭中坐着一人,周圍沒有侍女,也不知是她刻意遣散了,還是沒有帶人在身邊的習慣。
他在亭前站定,示意長公主稍等片刻,自己上前。
“姑姑,久等了。”
魏長沁站在亭外,擡眼打量着亭中那個女人。
從發髻與衣着不難看出她出身不低,鬓邊已經生了白發,說話動作時臉上的皺紋堆起,雙眼卻炯炯有神。
她緊盯着女人的側臉,沒留心二人之間的對話,回神時林擒風已經回到了自己身前:“公主,都準備好了,我去附近守着,您且安心與姑姑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