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泉聽着他在自己耳邊碎碎念,心中是十足的後悔。
就不該回應他,果真如自己預想的那樣,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來了。
鹭散說了一通,卻沒透露長公主半點行蹤,又偏偏說他知道,吊着她的胃口。
雲泉實在是煩得很,又不想與他搭話,隻好把視線放遠,借機放空,等他知難而退。
“不搭理我,是在看場上的哪位公子?”
鹭散被晾在一旁,也不生氣,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毬場,隻見塵土飛揚,連球的影子都看不到。
雲泉别過臉,看見徐慕小心翼翼的端着碟子朝自己慢慢走來,二人視線相接,徐慕的臉一下紅了。
她邁着碎步走來,雲泉還未來得及說話,嘴裡卻被她塞了塊軟酪。
“我從徐憬那桌拿來的。”
徐慕雙手捧着碟子,臉藏在碟中堆起的甜點小山後,露出一雙細長的眸子,“你還沒吃東西吧。趁現在不忙,多吃些。”
徐慕主動求和,實在是在雲泉的意料之外。
不過既然她主動遞來台階,她順着往下走便是。
“拿了這麼多,不會把桌上的點心都搬空了吧?”
雲泉接過她手中的碟子,笑了笑,“站在這裡曬不曬,去看台上坐着吧。”
待二人走遠了,鹭散還站在原地。
他手搭涼棚,于眼前投出一片陰影,視線随着有說有笑的二人牽動。
她分明是會笑的啊。
鹭散伏在欄杆上,單手撐着下巴,視線遠遠望向看台,也不知在想什麼。
“你怎麼在這。”
鹭散下意識擡起衣袖遮住下半張臉,還以為是仇家尋來了,正想開溜,但轉念一想,這聲音他認得。
“此處是我手裡的産業,我當然在這。”
鹭散看清了來人,恢複了從容,也不再繃着故作正經,吊兒郎當的回話,“我還想問你怎麼在這裡,沒跟着長公主呢。”
孟聽寒聞言臉上又冷了幾分,他也是回來後,找遍了會場卻不見長公主。
遠遠見他與雲泉搭話,才起了心思過來問問。
鹭散冷笑着專挑他痛處踩,全然不見在雲泉跟前那副乖巧殷勤的樣子:“公主似乎與林大人去廂房休息了。”
“席間林大人吃醉了酒,枕在公主腿上睡了會兒,後來實在醉得厲害,就被公主拉去廂房了。”
孟聽寒眉心折起一道深痕,他越是煩躁,鹭散就越是高興。
“往哪個方向走了,你還記得嗎?”
孟聽寒擡起手按住自己緊皺的眉頭,他記得公主不喜歡自己皺眉。
鹭散轉過臉,視線亂晃,最終又停在了看台上。
他就算知道也不敢說,若是孟聽寒氣急了闖進去壞了長公主好事,他可擔不起這責任。
“不知道。”
鹭散雙手抱臂,“也去了大半個時辰,估計快要回來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别在追問。怪隻怪他回來得太晚,若是二人間發生了什麼,也無力回天了。
孟聽寒自是懂得他的弦外之音,明白再問下去也是做無用功,正欲離開,徐慕卻牽着雲泉從二人身前大咧咧走過。
視線相撞,徐慕睜大眼睛停下腳步,跟在她身後的雲泉自然也在原處站定。
“你還知道回來?方才忙得不可開交,連你的影子都沒見到!”
他不得不停下來,看向氣鼓鼓的徐慕,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我在另一邊。”
鹭散看破不說破,笑着将話題揭過:“你們是要去哪裡?”
徐慕一臉警覺的看向鹭散,在她身後的雲泉主動開口:“這是公主的朋友。”
即使雲泉介紹了,她還是覺得此人可疑。
舉手投足間盡是江湖中的做派,斜斜倚在欄杆上,不見半點兒正形。
公主那般如玉的人,怎會結交這種三教九流。
鹭散接過她充滿敵意的視線,看着她的臉沉吟片刻,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覺得你面熟。”
“我手下堂口賭坊裡也剁過不少手指,像你這樣小的娘子,實在少見。”
鹭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我家的技術可是道上一絕,幹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不知你的傷口可長好了嗎?”
他話音未落,徐慕已經将左手收入袖中,感受到身後雲泉投來的視線,她自覺松了手。
徐慕為她左手的斷指找了無數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