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抱胸倚在樹上,全然沒有一點兒金枝玉葉該有的樣子,隻等着結束,雲泉玩盡興了再回府。
眼前投下一片陰影,接着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還以為是我看走眼了,原來當真是你們。”
魏長沁感受到雲泉往自己身上靠了些,她自然而然地把她攬入懷中,擡眼看向撐傘那人。
鹭散臉上堆笑,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撐着紙傘,不難看出二人此番喬裝的目的,所以也并未拆穿她們的身份。
“這麼毒的日頭,可别把二位曬化了。”
他笑着走近二人身側,傘傾向二人,确切來說,是傾向她懷中的雲泉,“真巧,這麼多人,一眼就望見了。”
難怪雲泉那會兒臉色難看,又拉着她往反方向走,原來是為了避開鹭散。
長公主見她并沒有搭理的意思,主動與她換了個位置,迎上鹭散的笑臉。
“大好的日子,你不去鎮場子,怎有閑心在街上亂逛?”
魏長沁将他的視線擋下,看向他拿着的食盒,“出來買東西?”
鹭散早已習慣她這般擠兌自己,若是哪天從長公主嘴裡說出什麼好話,那才叫意外。
“有這麼大的熱鬧,我自然是要來看的。”
他笑着,将食盒遞上,“酒樓請了天香樓的大廚來掌勺,這是後廚做的時令點心。本想着送到您府上,正好在這兒遇見了,還請您笑納。”
魏長沁笑了笑,這哪是特意送給她的,視線轉到自己懷中的雲泉,她心思不在此處,咬着指甲看向河道遠處,全然沒注意二人的對話内容。
“小姐!船來了!”雲泉抓着她的手,興奮得快要跳起來,轉過臉想看看她的反應,才發現鹭散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臉上的笑意瞬間冷了下來。
“……他怎麼還在這。”
這一句嘟囔,魏長沁聽得清清楚楚,憋着笑,道:“船劃得好快。”
鹭散被二人晾在一邊,食盒被魏長沁接下,多多少少還是讓他沒那麼難堪。
端午節向來是民間的大日子,船上的彩旗在空中獵獵翻飛,伴着鼓聲與周圍的群衆的喝彩,船頭的龍頭終于沖過了終點。
雲泉激動萬分,全然将鹭散抛到了腦後,江上的龍舟大都靠了岸,她還是戀戀不舍的站在原地。
“…結束了啊。”
雲泉看向對岸,人群也漸漸散開了,她轉過臉看向長公主,才注意到鹭散已經走了。
走了正好,她還擔心那人偷聽她們說話呢。
“公主,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雲泉拿過她手中的食盒,擡眸看着她。
魏長沁聽她如此稱呼自己,一陣恍惚過後,下意識搖頭否認。
她突然對上雲泉的視線,她黛眉微蹙,眼底是藏不住的關心。
“…是有一些事情。”
魏長沁頓了頓,隻覺得喉頭緊澀,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怎麼了?”
看着雲泉的眼睛,她不知為何從心底生出些許緊張與害怕。
可到底是害怕什麼,她也說不清。
雲泉緊抓着她的手,眼中仿佛藏着星河,亮閃閃的:“我隻是想…提醒您,不要太累。”
“雖然不知道您在忙什麼,可您總是很累的樣子。”
她說得又輕又緩,可她立在那兒,雖是纖細柔弱的模樣,卻足以令人安心,“您身邊的位置總有人占着,這些話,奴婢也隻能在這裡同您說了。”
還以為她會追問下去,結果竟然隻是這樣,簡單平淡的關心。
魏長沁舒了口氣,笑道:“我知道了。”
“是想說,我不該冷落你,是不是?”
她當然明白雲泉話中的意思,可她實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想着開個玩笑,把話鋒引去别處。
沒想到雲泉似是被這話戳中了般,堅定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閃爍,最終伴着滿臉羞紅低下了頭。
“那您要說到做到。”
長公主一把将她摟住,笑得腰都要直不起來,倚在雲泉身上,雖是熱得很,卻沒舍得松手。
她難免想到前世,自始至終都是雲泉守在自己身後。
在宮中的兒時是,在公主府上花天酒地時是,哥哥死後,她被困在宮中時亦是。
她從前從未細想過,總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将自己困在那一方小小的恨海情天中作鬥獸,竟然忽略了這麼多。
“好,說到做到。”
魏長沁松開她,二人相對而立,長公主牽起她的手,向集市方向走去,“為了補償你這段日子的委屈,可有什麼想要的,我全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