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段軒炀是很好的同桌。”餘樂生終于停步再次擡頭對上他的一直注視的視線,表情極其嚴肅,“沈雲澤,我知道以你的實力不會考差。”
沈雲澤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在面對他的男生面容上仔細逡巡。
“你一直在有意無意的靠近我,為什麼?”
餘樂生仰看他臉,作為開學才相識的同班同學,一個多月來多次相遇與接觸已經特别到值得深思了。
沈雲澤一僵,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但很快調整表情給出答案。
“因為欣賞你,想和你交朋友。”
餘樂生隻花了一秒鐘就相信了這個回答,雙手插進兩側衣兜裡,繼續往前走。
“交朋友不适合這種方式。”
沈雲澤在他轉身前呈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語氣變得抑郁。
“或許是童年的缺陷,我從來都不會真正和在意的人正常相處。”
這是有童年陰影?餘樂生不知道自己的解讀對不對,奈何這種敏感的話題又不敢問得太直接。
他還在想是不是自己說話太尖銳戳了沈雲澤的痛點,就聽到跟在後面的人凄凄叙說。
“自還沒記事起父母就離婚了,我一個人拉扯我長大,但他平常忙着在工地賺錢供我讀書,實際上也沒有太多時間陪我。讀幼兒園時同學們都嘲笑我沒媽,還圍着我邊拍手邊唱‘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兒,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兒’。我氣不過和他們動手,事後被老師家長要求道歉,他們還變本加厲的罵我‘有娘生沒娘養’。打從8歲起我就上竈台學做飯炒菜,每天放學後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家,别的小孩放學了有父母接,有糖吃,可以撒嬌向爸爸媽媽鬧着要買玩具,我隻能眼巴巴看着,羨慕着,孤零零回家和唯一能做伴的瘸了條腿的土狗兒說話……”
說着說着到動情處委屈的就要哭出聲來。餘樂生走在前面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心想這麼慘的嗎,一念到是自己一句話引起的慘痛回憶,一時手足無措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從哪開始,隻聽得耳邊沈雲澤抽噎着又說。
“我還記得有一次下午突然下大雨,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媽媽打着傘來接,隻有我一個人沒傘沒爸媽接,冒着傾盆大雨淋成落湯雞一樣回家,當時回去沒多久就發起高燒,我爸還在工地忙着掙錢,我沒敢打電話告訴他我發燒了,因為去醫院買感冒藥要花很多錢。隻能抓着被子硬挺着熬過……”沈雲澤突然停下來,瞳孔蓦地縮小,怔愣着看向抓住自己的那隻手。
“沈雲澤,對不起。”餘樂生心中有愧不敢擡頭看他,想到書上說肢體接觸對處于傷心狀态的人可以提供一定慰藉,擁抱可以讓人有歸屬感,但他覺得擁抱不太好,改成了抓手,希望能有些用處。
握着的手有些冰涼,指尖快速的顫抖。餘樂生以為是重揭悲痛往事情不能已造成的軀體性不受控,心裡更覺難受。
“我沒想到會讓你聯想到不美好的過去,抱歉。”
“不是你的錯,不用道歉。”沈雲澤嗓音暗啞,另一隻手蠢蠢欲動想撫摸眼前一團烏黑柔軟的頭發。
餘樂生過于内疚,沒注意到自己快貼近他懷裡。在外人看來,兩人如同黑夜裡依偎的早戀小情侶,不少馬路對面的校友瞪大眼睛看熱鬧。
沈雲澤察覺到那些不懷好意窺探的目光,按住他肩輕輕使力推開,順帶揉了把垂涎已久的頭發,“我沒哭,很晚了,該回家了。”
“好,一路注意安全。”餘樂生頭一次在分别時對他說除告别外的其他話。
“你也是,拜拜。”沈雲澤揮手微笑。
“拜拜。”
餘樂生和他告别後離開,一路上始終對勾起沈雲澤不好回憶的事情心懷芥蒂。
他看向橫豎交叉的十字路口,那輛熟悉的漆黑邁巴赫從大道上迅速駛過。
差不多的時刻,每次回家路上都能看到。
餘樂生回頭看見沈雲澤打車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
大概是打到車了,不知道是芸芸衆車中的哪一輛。
翌日餘樂生比往常早10分鐘上學,從冰箱裡多拿了一瓶鮮奶,趕在沈雲澤到教室前放在他桌上。
“你輛都熟到這種地步了?”段軒炀一踏進教室就看到餘樂生送牛奶,坐在座位上等他過來後驚奇道。
“沒有。”餘樂生矢口否認。
“啧啧。”段軒炀無言咂舌。
餘樂生不想理他,打開書翻看英語單詞。
沈雲澤放下書包看見桌子上擺着的小盒子壯黃白色的牛奶,旁邊還放着根短吸管。
他挑眉朝第四組看,餘樂生藏在同桌身旁佯裝不在意的偷瞄這邊。
沈雲澤心下了然,早讀鈴響了也不急着拿書,把吸管插進盒子裡喝了一口,味道和以往喝的都不一樣。
麥香味。
沈雲澤不光是第一次嘗試,也是頭一次親眼見這個牌子。
餘樂生看他喝了後沒什麼反應,以為是口味不符但又禮貌的沒表現出來。
他皺眉收回視線看書,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決定明天還是送原味的賠罪道歉。
早讀下餘樂生去了趟廁所,在盥洗台洗手時沈雲澤挨了過來。
“很好喝,謝謝。”
“不用謝,不讨厭就行。”
餘樂生關完水甩了甩手,先一步離開。
“剛才姓徐的來找你。”段軒炀看他回來轉告。
“還在嗎?”剛才進教室沒看見人,餘樂生又掃視一圈窗外問。
“走了,讓你中午等他。”
“好。”
餘樂生回座位拿出下節課要用的書,趴在桌上小倦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