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
餘樂生也看着高挑的他,很難想象那樣的環境能養育出了這樣一個耀眼的人。
“你讨厭那裡是嗎?”
“不喜歡。”
他蹙眉搖頭。
“那我你是不是也不喜歡?畢竟我出生在那,那裡的人大都不知上進,素質堪憂,他們從早到晚隻會帶爹罵娘的肆意亂叫。”
沈雲澤姿态與神情都相當放松,仿佛随口一說,别人的看法無關緊要。
餘樂生插進兜裡的手一緊,因他這個問題蓦地嚴肅起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沒有,你很優秀,你身上很多東西都值得我去慢慢學習,我很欣賞你,也很喜歡你。”
他看着沈雲澤說完這段話,但對方沒有立刻應答。恰巧對面又有幾位路人朝他們走過來,這便顯出他這段真心剖白詭異的尴尬。
餘樂生想了想,再說兩句誇誇他嗎?思索着又說。
“你和趙姐姐談話的時候很耐心,很冷靜,心思比我缜密多了,你們後面還聊了什麼?我當時走神了,你告訴我,我學習學習你的安慰人的方式,盡量避免以後在旁邊當電線杆。”
“你想學的話,我以後慢慢教你就是了。”沈雲澤這次回了,但前面的話仿佛當沒聽到一樣就此輕飄飄的揭過。
“你願意教就好,打車回去吧。”餘樂生邊說邊朝車流不息的大道招手。
一輛出租車滑溜到路邊停下,濃眉大眼的寬臉龐從車窗裡探出來,三四十歲的大叔笑眯眯看着他們問。
“同學!去哪兒?”
“你家離這遠些,先走吧,我再招一輛。”沈雲澤正色說。
餘樂生沒反駁,勞累一天身心俱疲,明天還要去學校上競賽課,早點回家洗漱睡覺休息才好。
“師傅,×灣。”他報完打算上車,沈雲澤卻早拉開了車門,便客氣的說了句“謝謝”。
踩上車坐穩關上門,司機大叔哼哧着拉動車檔杆,方向盤一轉就要走。
餘樂生趁司機轉方向盤這會兒功夫,忙不疊的摁下車窗。
那車窗支支吾吾不徐不疾的落下,餘樂生支起腦袋往前探,剛瞧見沈雲澤半張臉,還沒來得及揮手說句“再見”,車輛便“呼”的駛走了。
他隻能把告别的話吞回肚兒,盯着車的後視鏡。
厚實鏡面裡照出一個扭曲的人,沈雲澤被拉成細長的一條,兩岸的路燈齊刷刷飛一樣後退。細長條逐漸化作不規則的圓點,變小,變虛,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縮回脖子仰躺在車座上,掏出手機一瞥時間——11:10。
先給父母打了通電話報個平安,然後點開天氣預報看看天氣,明天果不其然有大暴雨。
餘樂生從擋風玻璃望出去,他們跟在一輛白色轎車車尾。
得再坐個40分鐘才能到家了,那時都淩晨了,還得洗漱沐浴,恐怕要将近一點才能得睡。
走了一天的酸軟開始湧上四肢,腦袋灌了水一樣又昏又沉。他尋了個舒适的姿勢靠在椅子上,阖上眼睛打算眯一小會兒。
但是前面的司機是個愛講話的人,遇到紅燈停下來後不肯放過他,說話粗魯大條。
“同學去哪裡玩了嘛?啷個累?”
“随便走走。”
他敷衍道。
“你們現在年輕,就是要多走走,但也不要太累了,要懂得勞逸結合噻。我看你們校服是一中的嘞,還是多放點精力在學習上,以後考個好大學回報家鄉和社會噻!”
司機大叔一闆一眼的唠叨,中途還轉頭看了他一眼。綠燈一亮,他便邊踩着刹車邊振振有詞。
餘樂生隻覺得全身上下累得慌,閉着眼想休息,聞言有氣無力的“嗯嗯”,也不想去糾結拌嘴了。
“唉,送完你這一單,我也該休息了,我家也有個娃兒……”
他還在說,提及自家孩子笑容難掩神氣自傲。
餘樂生自顧自的阖上眼,司機大叔粗粝的聲音在旁邊萦繞不絕。但他太累了,起初還能擠出一兩個字應答。時間一長,嗓子愈來愈啞,直接在幽暗的出租車裡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