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将傘聚起來放在門口,後一步剛邁進門便聽見他這話,和善道。
“有些晚了,我擔心二少爺的緊,就趕着去了。”
“爸媽都睡下了嗎?”
“先生和夫人一小時前便睡下了,二少爺你餓嗎?待會兒我叫阿芳去做點宵夜。”
“不用了,我回房洗漱睡了,您也早點休息。”
巨大的六層水晶吊燈懸垂而下,整片大廳充盈純潔燈光,白瓷亮頂纖淨到光可鑒人的程度。
他沿着旋轉梯拾級而上,陳叔微笑着停在樓梯下,應他的要求不再叨擾。
沈雲澤走過正對樓梯的第一間房,朝隔壁的房間走近,擰動把手一推而入。
“咔嚓”
黑暗的房間驟然亮起來,室内陳設簡潔,常規的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和床頭櫃,此外空曠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基本沒有什麼記憶點深刻的東西。
沈雲澤對這間房,乃至這幢搬進來剛住過一年半載的獨立别墅沒什麼感觸,因而房間布置再簡單不過。
他翻找到睡衣,沖完澡便上床睡覺。順手關掉燈,房間頓時墜入無邊的黑暗。
他閉着眼回顧今天發生的事,尤其是大路邊和餘樂生的那一番對話。
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柔和耐心,還說不讨厭,下雨甚至直接打電話關心他了——明明可以發微信消息。這是不是說明他日夜以繼的努力有成效了?餘樂生逐漸開始喜歡他起來?
但這份喜歡摻雜的成份複雜的真實,同學,朋友,欣賞,憐憫,就是沒有愛情吧!
他能接受兩個男生談戀愛嗎?反不反感?要是覺得惡心他又該怎麼辦?但他們十指相扣時他似乎沒有不喜歡。
要是某天他把自己這暗藏的情感坦言相告,他會不會有特别強烈的反應,或者說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隆隆——”
一道驚雷劈過,猛烈的光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來。
沈雲澤用手背蓋住臉,心如同被響雷劈穿,燒焦,化灰。
“轟隆——”
又一道雷聲閃過,白光自暗黑卧室一劃而過。
他的鼻尖突然充斥那股淡淡的橘子沐浴露的香味,耳邊是手機裡傳出來的猛烈勾人的粗喘,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男生頂着那張秀白的臉站在床頭。
沈雲澤一陣風掀開被子,笈拉着棉質拖鞋邁進浴室,冰涼的水在安靜的午夜“嘩啦啦”一瀉而下。
翌日
“喲,沈雲澤你來這麼早啊!?”
天空一片陰蒙,空氣裡含着泥土混和雨水的氣息,清晨的點點光從窗戶穿進來。
趙齊把書包往桌子上一甩,拉過椅子兩手搭在椅背上,反坐着和他說話。
沈雲澤靠近窗口,借着天光看書上的題,聞言頭也不擡。
“你來得也挺早。”
“今天我媽要提前去公司,我順便蹭到一回車,你怎麼來這麼早?以往不都是大家來的差不多了你才來嗎?”
趙齊扭頭看一眼教室,零零散散來了五六個人,全都在埋頭做題,霧蒙蒙的天配上寂靜的氛圍,顯得有些冷清。
“失眠。”
沈雲澤淡淡說,他和趙齊高一高二不是同學,但都學物理競賽,經常上競賽課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壓力大了啊!沈同學!”趙齊端着下颌,感慨着搖頭,突然輕輕掐了一把臉頰肉,因大早上爬起來生出的郁悶煙消雲散。
大佬都因煩惱失眠,他這個小卡拉咪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不就是迎接聽老師講講進修課,反複刷競賽題的一天嗎?他起碼睡飽了,要學會坦然安之嘛!
餘樂生從書包掏出習題冊,眼皮壓了一塊青灰色的石頭,又沉又重。
昨晚睡得過于晚了,長此以往的生物鐘略微失調。
他撐着額角看英語單詞,雖然困的打緊但不妨礙知識習慣性往腦子裡鑽。
前桌是自個班上的同學,餘樂生知道她名字叫張琪伊,經常和班長走一起。
她一來就笑意盈盈的和他打了個招呼,書包上藍白色小熊挂件和着她輕俏的步子一晃一晃。
張琪伊手裡握了杯豆漿,坐到第一桌将需要的書一本本擺出來,然後彎着葡萄大的眼睛把奧數書晾在他面前,用她那與生俱來就甜膩膩的嗓音問。
“化學課代表,可以麻煩你幫忙解一下這道題嗎?”
餘樂生擡起千鈞重的眼皮,看到那題時額角一抽,哪裡是化學競賽題,頁碼側邊框住“生物”兩個大字。
“我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怪這死豆漿,把我喝傻了。”
餘樂生全身神經活絡起來,已經開始着腦盤算那題的解法。不想張琪伊遽然嚎了一嗓子,眼忙手亂的扯走厚厚一本書,背過身去桌肚盒裡粉紅的書包悉悉索索的翻找什麼。
餘樂生困頓的腦子剛清醒過來,又被她這莫名其妙的舉動整懵了一瞬,就捏着鉛筆不解的看着她。
張琪伊翻了半天,發現真把書帶錯了,心裡窘迫得隻想死。
她怪自己不争氣般的猛捶一下大腿,昨晚留宿閨蜜家,一大清早起來渾渾噩噩的把教材弄混了!
不光是競賽書,她還把閨蜜的筆記本給帶來了!
張琪伊尴尬轉過身,不太好意思看眼前的男生,咬着牙羞恥道。
“抱歉,我帶錯書了,把好朋友的書帶來了。”
“沒事,你要是急着想要答案,我也可以試着解解看。”
明白了她突然暴喝的緣由,餘樂生笑笑說。
“不麻煩你了,而且我不學這個,還有點兒時間,我出去給我朋友打個電話,把書換回來。”
張琪伊矜持一笑,掏出手機低頭邊撥号邊往外走,逃也似兒的打電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