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從筝走了一會兒，崔辭的病房在四樓，原從筝已經坐電梯坐到了一樓。原從筝徘徊了一會兒，醫院裡的氣息實在不太好聞，死氣沉沉的，夾着消毒水的氣息，原從筝難受地皺着鼻。他跟着崔辭折騰了這麼久，什麼東西都沒吃，胃裡空空如也。他受不了餓，渾身都沒力氣。

周鶴年打來了電話。

原從筝被阮煜抱着崔辭的景象搞得有些心亂如麻，他又饑腸辘辘，沒什麼心情來應付周鶴年，接通了隻一聲懶散的“喂”，連稱呼都沒喚。

周鶴年自然不開心，腦中浮想聯翩。他十七歲，少年沉不住氣，上午他與崔辭對峙也叫他記了仇，張開口就是惡劣的揣測：“你是不是和崔辭睡了？”

原從筝被他一問，火氣上來了，聲音也不惱，平淡地反問：“他是我丈夫，難道就不能和他睡？”

他與周鶴年之間，算不上刻骨銘心。周鶴年就像小貓小狗兒似，談談高興罷了，加之周鶴年又是個beta，原從筝也有點反叛精神，看不慣自己的omega身份。周鶴年追他追得緊，占有欲也挺強，原從筝漸漸也受用起來，随周鶴年怎麼胡鬧，也放下身段去哄。他與周鶴年的戀愛，确實有些快樂日子。周鶴年很活潑，說話很俏皮，他們之間有段時光純粹得可以稱得上為愛情。原從筝也恍惚覺得的确如此，便把和崔辭的婚姻狀況告訴了周鶴年。周鶴年越張揚，原從筝對待崔辭就越冷淡。

原從筝隐約記得因為周鶴年的爽約，他強硬地拒絕了崔辭回家吃飯的請求，還沖着崔辭發火。

現在崔辭鬧了那麼大，原從筝開始掂量着周鶴年的重量，那些快樂真的值得崔辭戳傷腺體且可能再也恢複不了的代價嗎，原從筝快速地思考着，他在權衡利弊。

原從筝一邊接受周鶴年青澀大膽的愛意，一邊理所應當地享受崔辭的無微不至。他以為兩者可以平衡，直到崔辭破壞了這種平衡。

周鶴年被他反問得噎住，頓了好一會兒，才軟語氣，可憐兮兮地道歉：“原老師，對不起。”

原從筝走出了醫院大門，“不是你的錯。我在醫院裡，現在出去吃飯。”

周鶴年連忙地問：“你怎麼在醫院，你的alpha打你了嗎？你受傷了?”

醫院四周分布着零散的小館子，原從筝一眼掃過去，沒什麼興趣，腦子裡卻浮現了崔辭做的熱氣騰騰的排骨湯。他有氣無力地解釋道：“不是我，是崔辭。他弄傷了自己的腺體，來要挾我離婚，我答應了。”原從筝踏進一家面館，面館内很逼仄，擺在三兩張桌子。原從筝仰頭看上面的菜單，沉思着對店員說：“來碗青菜雞蛋面。”

周鶴年沒有驚喜，很驚訝。他根本沒有想到原從筝會為他離婚，他有點緊張，陡然間責任的重擔壓住他的肩，他的聲音不自然，音量降低了不少，“啊，怎麼會離婚呢？”

原從筝調高了手機的音量，他靠在椅子上，抱怨了一句，“你聲音大點，我聽不太清。”他的手指在敲打着桌面，周鶴年重複一遍，原從筝聽出了他的膽怯，“你别那麼大壓力，不全是因為你才離婚的。”

周鶴年連“嗯”了幾聲，原從筝被他這一連串輕微的嗯激出了些煩躁，他轉移了話題，明天是周一，但一中的高二生今天下午就上學了，有周測，所以周鶴年上午穿着校服。原從筝因為崔辭的事請半天的假，原從筝在問周鶴年下午的周測有沒有老師代班。

“有啊，是語文王老師代的班，語數外都是他監考的。”

“那就好，我晚上會趕到學校，監考你們考物理。”

面很快就被服務員端了上來，原從筝低聲說了句謝謝。“我吃東西了，挂了。”他挂斷了電話，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面湯。

面湯進入胃的一刻，原從筝感受到暖意，他不禁發出喟歎，他拿起筷子，吃起了面條。

原從筝太餓了，狼吞虎咽地進食，他突然想起來崔辭，崔辭不是也沒有吃飯嗎，中午還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