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璃不自覺地拂過卷軸上的人名地名,夏蟬托腮坐在她對面:“你都快把紙看出洞了,難不成你也想去争一争這個天下第一?”
方璃輕笑一聲,終于将卷軸收起來放在桌旁,她擡頭認真道:“是呀,人人都想争,我為什麼不行?”
夏蟬聞言慢慢放下手:“你自然可以了,隻不過我先前以為你是遊戲江湖的人,竟沒有看出你還有如此野心。”
“那你呢?你的武功在我們這一輩絕對數一數二,就從來沒有想過去湊個熱鬧?”方璃有些好奇地傾身。
夏蟬不在意地一揮手:“我們是不會去參加武林大會的,即使去參加,也不能暴露身份。化雪樓做的是殺人的買賣,自然不能讓他人知曉身法。聽雨閣的人也是一個道理,各個神秘,隐藏在人群中,隻為能夠随時套取消息。”
方璃聽後表示理解,她百無聊賴地抿下一口茶,無意間瞟到牆上的鞭子。她放下茶杯,指着牆上的鞭子:“你把之前斷掉的鞭子修好了?”
“是呀,不過修好了也沒有先前好用了,所以我讓樓裡的武器師幫我做了根新的。”夏蟬解下腰間的鞭子,放到方璃面前,“你看。”
方璃細細打量,的确是一把做工精緻的鞭子,鞭身中暗含尖刺。她拿起鞭鞘,上邊果不其然刻着“濟”字,她将那個字朝向夏蟬:“你們盟主的名字中有一個‘濟’字嗎?”
“不是的,我們盟主喚作唐知雪,是第一任盟主叫做裴濟雲。”夏蟬拿回鞭子,纏回腰間,“不過據盟裡前輩說,第一任盟主心懷天下,解救出無數女子,後來更是因為想讓天下女子有一個庇護之所才創立了流雲盟。可惜上天卻沒有庇護她,在一次任務中,她和那個惡徒同歸于盡了。”
夏蟬歎了口氣,方璃沉默了片刻才問道:“那如今的盟主和她是什麼關系?”
“現在的盟主曾受前盟主所救,因為想報恩所以跟在前盟主身邊,後來兩人義結金蘭,就如親姐妹一般。盟主直至今日依舊感念她的恩情,下令流雲盟所鍛造的所有武器都要刻上這個字。”夏蟬神情有些落寞。
“沒錯,比起我自己,姐姐才是那個應該名揚天下的人。”身後的房門突然被打開,方璃聽見聲響,立刻轉頭,流雲盟盟主拎着藥箱走進來。
夏蟬急急地站起來,方璃也跟着起身,卻又同時被盟主叫住,停在原地。
“盟主你怎麼來了?”夏蟬接過藥箱,牽着盟主的手坐下。盟主打開藥箱,心疼道:“自然是來給你送藥的,昨夜事多,我都來不及給你看傷,還疼不疼?”
夏蟬笑着搖搖頭:“我沒什麼事,想來是老師手下留情了。”她的手扒拉了下藥箱中的藥,卻發現空着幾瓶,“盟主你是不是先去給柳聲送藥了?果然盟主你還是更看重他!”
盟主聞言,一臉慈愛地撫上她的腦袋,猝不及防地轉頭看向一旁的方璃:“方姑娘,你的身上可有受傷?這本是流雲盟的事,無端牽連了你和王義士,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這些都是藥王谷研制的傷藥,你一會也帶幾瓶走吧。”
方璃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還是答應了:“多謝盟主關心,那我也不跟盟主客氣了。”
盟主眼眸中閃着溫和的柔光,輕聲道:“方姑娘就别叫我盟主了,如果願意你可以叫我雪姨。蟬兒和聲兒總是太過拘束,說了幾次,也隻願意喚我盟主。”
“這怎麼能一樣呢?我和柳聲尊您敬您,但我們必須時刻提醒自己是您的下屬,才能永遠不忘您的栽培。”夏蟬語氣堅定。
雪姨一臉不争氣地看她一眼,又指着她對方璃笑道:“你看,又是這樣。”
方璃撐着下巴,一臉羨慕:“沒想到流雲盟的感情都如此好,夏蟬和柳聲都是懂得感恩之人,想必也是受雪姨你的影響吧。”
雪姨眼底透出懷念,微笑地垂下眼睛:“我自然也很尊敬姐姐,我被父母賣給别人做奴隸,是姐姐把我從主人家的棍棒下救出來,我不想回家,她便将我帶在身邊,教我武功。我陪着她一路救人,看着她創立流雲盟。她說希望能夠有人為女子殺惡人,所以分出化雪樓。又說女子足不出戶,要有一個獲取消息的渠道,因此成立了聽雨閣。”
“姐姐總是這樣為他人考慮,卻不為自己想一分,可我不一樣,我非要她的姓名傳遍江湖。不知我死後見到她時,她會不會怪我。”
夏蟬抓住她的手,滿眼關切:“盟主你别這麼說,你在我和柳聲眼中是最好的人。”
方璃同樣附和地點頭,手上卻悄悄地抓緊了桌邊的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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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軸被随意地放在床頭,方璃抱臂坐在床角,皺着眉頭沉思。“所以,你還是覺得流雲盟很可疑?”王棄塵倚在桌邊,認真地擦拭自己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