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繼續看信,跟大家報告道:“剛兩個月而已。武寶說今年過年就不能過來了,憐芳要好好在家安養,不适合舟車勞頓。過完年之後他再來看您。”
“他也不用亂跑,就好好在家陪娘子就是,我一個老婆子有什麼好看的。”錦大娘笑得眼睛都沒了。“到時候我還要去看看他們呢!”
誰知寫了信說不來的武寶,卻在除夕夜裡突然造訪。
錦家正支起了鍋子,擺上一桌熱菜涼菜,滿屋子熱氣騰騰。一家人喜洋洋地圍坐在木桌旁品嘗豐收那一盆炖了一整天、軟爛到脫骨的大肘子。
豐收剛表演完抽大骨頭的好戲,就聽見外面哐哐地敲門聲,問是誰卻沒人答言。
“我去瞧瞧。”錦源忙起身去開大門,一看來人,楞了楞:“你怎麼來了?”
武寶站在門外,披着一身蓑衣,因為一路策馬狂奔,衣帽的迎風面上都積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他本來敲門很急,可錦源開了門,他卻站在門口也不進門,也不說話,好像是一尊陰郁的木雕一樣。
“誰呀?”看錦源半天不回房,豐收擎着一根大棒骨跟着出來了,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得心中咯噔一聲,預感必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定了半晌的武寶終于邁開腳步,進了院門,他解下頭上的鬥笠,露出了他的面容,一改往日的樂呵呵,卻是一臉的憂愁。
“大哥……”武寶總算開口了,卻還是沒說出話來。
豐收忙丢下手裡的骨頭——守候在一旁的飯桶顯然不受人類低沉情緒的影響,立馬沖上前去占領了這個意外的勝利品。豐收擦淨了手,上前拉武寶道:“你傻站在這裡幹嘛,有什麼事回屋再說嘛!”
武寶卻止住了她的動作,終于下定決心說道:“我不進去了,有個事我要跟大哥說。”
豐收不放心,實在忍不住又問一句:“憐芳沒事吧?”
“哦,她好着呢!”武寶終于意識到面前兩個人的遲疑是誤會了他的來意,忙補了一句:“能吃能喝的,現在我是把她當皇上伺候。我來這兒是為了别的事……”
一說起這個别的事,他的語音又低了下去。
他為了這件事抛下了懷有身孕的發妻寅夜前來,卻又沒有勇氣跟人提起。
“阿源,豐兒,到底是誰?是老煙鬥嗎?你們怎麼還不回來?”武寶躊躇的時候,錦大娘也出來了。
終于三個人把武寶強行拉到屋裡,關起門來,再三地問,這才讓武寶說出了口:“王大人過完年就要離任了,年關這幾天我一直忙裡忙完幫他打點行李和文書。沒成想,叫我翻到一個京城的批複折子……”
說到這裡,他又斷了,看着眼前三人期待的眼神,才終于鼓起勇氣說了下去:“我好奇就偷看了一下,沒想到是關于了靜師父的。原來去年他們搜了芙蓉院,把師父抓了以後,先給京裡上了一道密折,說反王妃已抓到了請聖上指示——”
“京裡怎麼說?”武寶還沒說完,錦大娘就急忙搶着先問了。
“聖上說,當年首惡已除,黨羽已滅,天下太平,不必再追究了。當年牽涉許多無辜之人,聖上登基之時已經大赦天下,王妃不過是一個弱質女流,何苦再為難她,把人放了便是。”
“聖上登基之時……那早過了十五年了……”錦大娘喃喃道。
“是呀!所以了靜是沒罪的了!”武寶激動地說道,“可是她還關在安慶縣的地牢裡呢!可能王大人怕王妃鬧起來,因這事影響他的升遷考評,一直不肯放她!我想……我想,錦大哥武功高強,我想請大哥幫我!”
武寶說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知道這事冒着幹系,可我真是忍不了,求大哥幫我一起救了靜師父出來吧!現在正是過年,牢裡管事的多去偷懶,正是把人神不知鬼不覺救出來的好時候。”
豐收道:“就算你們現在救出來容易,以後牢裡發現人不見了,可怎麼交代呢?”
武寶道:“我絕不會牽連到大哥身上,将來真的有事我自己承擔!王大人過完年就是要走的了,下一年新來的官有京裡說放人的折子在,想來不會追究。至于别的人……”
“好,不用再說了!”錦源嚯地站了起來,“兄弟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