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絕無差錯,好一個不必憂心。俞溪氣得左手沒控制好力道,耳側傳來一聲微弱的“痛”。
俞溪這才發現手下溫熱,方才隻顧着把容晟的腦袋按下去一起躲好,卻沒料到一錯就按在容晟的脖頸處。
“不好意思。”做了個口型道歉,俞溪悻悻然收回手,探頭想趴在磚瓦上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嗯?
容晟的掌心向上牢牢拖着俞溪的下巴,手背緊貼着粗粝髒污的瓦片。
俞溪怔愣,抿着唇将視線投向鐘壤二人。
反正,反正是他自願的。
隻是這次敵人沒給她機會,二人湊近低語着直接轉向裡間。
俞溪落地的時候隻覺得面前鐘壤的房子都無比可恨,他在枕風坊内攪亂人心已經足夠可恨,竟還想把手伸到孔老爺子的壽禮上。
至于搖香樓——
搬弄旁門左道惡心至極。
“還要去哪嗎?”容晟悄然出聲,把俞溪自滔天怒火中扯回來。
俞溪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不去了,我得去查一查搖香樓到底在底下搞什麼鬼。今日多謝你。”
“客氣。能幫到坊主,容某無比榮幸。”容晟微微低頭,淡色眼眸中盈着淺淺的笑意。
“我得走了。你——你今日怎麼會在這兒?”俞溪靠在圓柱上,困惑地看着容晟這一身江湖莽漢的打扮。
今日之事匆忙,容晟大多數時候又呆在俞溪身後,俞溪竟是這會兒才看到全貌。
容晟自知這是又被懷疑,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鋪子:“添點筆墨罷了。”
“你——”俞溪的話頭卡在喉嚨裡,過往容晟躲在暗處角落裡便好,手底下大概多的是人替他做這些事,“算了,你小心點别被認出來了。我先走了。”
容晟站在原地見俞溪大步離去,最終毫無留戀地消失在遠處街角。
方才呆在二人對面的乞丐和容晟遙遙對視,容晟回以一個淺淡的笑容。
他發自内心地欽佩俞溪能收服這些人為己所用,隻是這種事放在俞溪身上,似乎又不足為奇。
并未踏進那家鋪子,容晟走向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保護好她。”
*
“黑心肝的東西,我呸!”朱祎把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怒氣沖沖地就要往外走。
“你慢些!”石翠連拖帶拽地把朱祎從門邊拉回來,“你别沖動,坊主這不都還沒說話嗎?”
阿青一言不發地坐在桌邊,臉色難看。
鐘壤是他手底下的人,卻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俞溪及時發現還能糾錯,若是沒發現,放任他如此胡作非為,整垮整個枕風坊也不是不可能。
“是我管教無方。”
“他一個四十五六壞了心眼的人,談不上管教無方。”俞溪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扇子敲擊桌面,杯中茶水震蕩,“隻是轟出去恐怕還是不合适。”
方才她聽朱祎的意思,是鐘壤周邊的那一群散的消息,說辰時大家要共論要事。
單單表現出鄙夷輕視還能說是性格上的偏激,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人群中挑事、傳播錯誤信息,說是無意為之便無人相信了。
“搖香樓未免也太歹毒。”石翠站在俞溪身邊,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
枕風坊的大都寵着石翠這個妹妹,養了兩個月有餘,精神氣兒上來了人也就漂亮了。
“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抓又抓不着,說又說不得,往往還愛倒打一耙。”
是啊,若是派人來枕風坊偷稿子倒是一逮一個準。隻是胡言亂語叫人心浮動,确實沒法子叫人判案。
俞溪敲在桌面的手指一頓,想起鐘壤說的話。孔家扇屏完完整整地做出來還要至少兩個月,因着是大夥一塊幹的,出了問題又要耗費心神去調整。
如此看來,鐘壤若不是良心發現,決計是要對扇屏下手的。
隻不過……若是談起倒打一耙,俞溪可就精神了。
“他不是愛在枕風坊裡放蛀蟲嗎?”俞溪幽幽轉向阿青的方向。
阿青本就因鐘壤一事如坐針氈,被這麼瞥一眼險些靈魂出竅,未加深思便直起身子。
“坊主,我一片真心可鑒啊!鐘壤之事是我失職,可我從未——”
“你别急嘛。”俞溪微微一笑,豎起一根食指左右擺了擺,“雲青,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難得俞溪這樣好言好語地喊他全名,雲青隻覺一陣寒意竄到頭頂直擊天靈蓋:“……您說。”
把手頭的事兒安排下去,俞溪如同遊魂一般飄進姚府。
自從宋染一事後,她便極少因為煩心事去打攪姚錦,隻是這回着實結結實實地被惡心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