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他的腹诽剛結束,小七就突然向他爬過來,伸出手來鉗住了舒煜的右手手腕!
這着實把舒煜吓了一大跳。兩人自從上次在森林中差點要了對方的命之後再也沒有過身體接觸,和對方最近的距離就是這個房間的斜對角的距離。
舒煜本能地想把手抽出來,那天第一次見到這妖物的恐懼又一次裹挾住了他。
但是他卻沒有動,雖然害怕,但是他總覺得自己像是觸到了一個難得可以的機會,十分專注地看着面前的妖物。
那妖物的眼睛真的好亮,陽光穿過門縫和窗棂落在他的眼睛裡,碧瞳凝光,像是在清澈的水波上撒了一把碎鑽。就連他灰頭土臉的模樣都像是珍珠蒙塵。
舒煜很不合時宜地想:“這美貌太過于攝人心魄,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小七看了看他的手指,好像是嗅到了血的氣味,皺了皺眉,然後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在他包裹着紗布上從指根舔到了指尖!
舒煜隔着紗布都能感受到舌頭的溫熱,服帖地熨燙過他的食指,一時間全身的汗毛都站立了起來,立刻将小七連手帶妖甩開了。
舒煜一副被人占了便宜似得驚叫道:“你!你幹什麼?!”
這妖物難道真的喜歡吸食人血?!
小七舔了舔嘴唇,用一種舒煜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一字一句說了他的第一句人話:“你流血了。”
舒煜簡直沒想到自己能夠更加驚訝,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會說人話?”
小七點頭。
這妖物居然會說人話,那之前他躲在角落裡一言不發,原來都是在觀察他們嗎?
舒煜試探地問:“我跟你說話你都能聽懂?那你為什麼不說話?”
小七:“你危險。”
舒煜發現他還是有一些口音,而且吐字也不清楚。他把“危險”說得像是“微線”。
舒煜心中大喜,看來不必從教認字開始查案了。
他立刻趁熱打鐵地問道:“那天你為什麼要殺我?就是在森林裡的那天。”
小七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答道:“因為你要殺我。”
舒煜道:“我那是在參加考核,并沒有要殺你,但是......唉,算了,一兩句解釋不清楚。是誰讓你來清甯山的?”
小七答道:“我醒來就在森林裡了。”
舒煜:“……”
看來這個幕後黑手行動還挺缜密的。
舒煜又問:“有人把你弄暈了?那你是在哪裡被他們弄暈的?還記得你在森林裡醒來前發生了什麼嗎?”
他心急地問了一大堆的問題,但是小七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估計是人話還不夠熟練,像是在努力理解他說了什麼。
舒煜強忍下心中的急躁,他有心想把所有的嫌疑犯都帶到小七的面前讓他指認,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舒煜:“沒事,你好好想想,你記起來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說。”
可是小七卻搖了搖頭:“我不……不記清楚了。”
舒煜急躁地問: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你自己的事情?你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被他們抓?
小七被他突如其來的火氣弄得再次戒備起來,又開始不說話了。
舒煜心中有火氣,一連好幾日他都沒有能睡好覺。他恐懼焦躁,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敵人又會相處什麼招式來害他。他在明,敵人卻在暗,而且對方做事還十分滴水不漏—那天毒害兩名弟子的案子目前也沒有什麼進展。
而唯一的線索就是面前的這個妖物,他卻絲毫不配合,難得自己還壓下自己的脾氣這麼多天對他好言好語,好吃好喝地伺候。
舒煜滿腔的期待落空,心中的憤怒、焦慮和恐懼擰成了一股難以壓抑的情緒,迅速湧了上來。
他也不顧什麼了,直接強硬地把小七的頭給按在地上,拿着狩妖網做成的項圈套上去。
小七開始拼命掙紮,可是他在沒有防備的狀态下已經讓舒煜靠得離自己太近了,在狩妖網的作用下,小七無法使出妖力。但是他也沒有像那天一樣頂着狩妖網反噬也要使用妖力,而是赤手空拳開始了反擊。
盡管被束縛着,小七的戰鬥力也還很驚人,這也是舒煜那天領教過的。兩人過了好幾招也是達成平手,舒煜沒有辦法将他完全制服。
但是舒煜畢竟是有備而來,他雖然打算以懷柔政策為主,但是不耽誤他留了一手。他迅速捂住了口鼻,然後将一捧白色粉末抛灑在了空中。
小七沒有防備,猛地吸了幾口,然後雙眼通紅地掙紮了幾下,暈了過去。
舒煜将狗鍊套到他脖子上,這才放心地走出房間,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他站在楊謙的院子裡,取下圍住口鼻的布巾抖了抖,深深吸了幾口氣緩和了一下自己過于急促的呼吸。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手被那妖物舔過,不想污染楊長老院中的水池,于是出了院門,走到溪邊準備洗手。
等他将手指上的紗布解開的時候,突然吓了一大跳:那原本還流血不止的傷竟然一點痕迹都沒有了,連痂都沒有,完完全全地恢複如初了,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怎麼回事?難道是那妖物?
回想起剛剛那溫熱的、濕漉漉的舌頭舔過自己的手指,想起來自己強行套到那細瘦脖子上的狩妖網,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舒煜任由自己垂下的右手在溪水裡泡着,他呆呆地蹲在溪邊看着自己映在溪水中的面龐在水波紋中變化着形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