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老頭,他看起來好像一個快被壓彎了小樹一樣,佝偻着背,鼻梁上架着一副琉璃鏡,皺紋像是蛛絲一樣盤踞在他的臉上,他一露出笑容,蛛絲就變得更加細密了。
雖然祝如松和陳九黎在外面上沒有絲毫的相似之處,這老頭還是在瞬間讓琦想到了陳九黎,他們兩身上好像都有一種平和的氣場,讓人能夠瞬間放松警惕。
他按照祝如松的請求照做了,他将葉片遞給祝如松的瞬間,他開口了:“勉枝,在妖族的語言之中是‘勇敢的心’的意思吧?”
琦一愣,他突然回想起了當時從昭獄之中出逃的時候那個姓程的人也喊過他一聲“勉枝”,但是他沒有去仔細琢磨。
祝如松看他表情僵硬,笑道:“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我在這裡生活的時間太長了,小的時候有幸見過世界樹一面,也遠遠看到過那個妖族,就是那個人們口中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那位。”
琦不知道為什麼這老頭突然跟他說這些,他們根本就是素不相識的人。
祝如松繼續追憶往昔道:“我那個時候還沒改行給樹看病,還是個給人看病的。那個時候老夫還是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子,率領着我的小隊,在火線上飛來飛去,有一次,我正在搶救傷員,眼看那叫做勉枝的妖族就要過來了,我怎麼知道他就是勉枝?誰人不曉得他呢?和你一樣,有着一頭銀發,殺紅了眼可怖地很,我當時吓得都快要尿褲子了,但是他隻是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一腳跨過了我,沒有殺我。”
琦:“......”
祝如松根本不在意唱獨角戲,他繼續說:“你長得很像他呀,讓我想起了他。作為人族,我對他沒有好感,但是我同時也不認為他是個濫殺無辜的人。人老了,就喜歡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哈哈哈,孩子,謝謝你了。”
琦:“你是想要救世界樹嗎?”
祝如松:“自然,這也是三殿下的命令。”
琦愣了一下,問道:“三殿下沒有說過,我的血可以......”
祝如松:“那天的事情瞞不住,可是孩子,三殿下說讓我找别的方法,不能用你的血。”
然後他笑了笑,轉身走了。
小琦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
舒煜這些天忙成了個陀螺,他要寫給舒必的複命折子,要借糧,還要安撫流民,與此同時,為了先穩住朝廷那邊的局勢,他将那個妖族的術士從監牢之中給揪了出來,讓她先修複被撞破了的的幻境,在她完成之後在關押的地方布下了狩妖網的陣,以防她逃走。
誰知道這女妖在見到了世界樹的新芽的時候本利已經黯淡的眼睛中重新射出了光芒,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也不掙紮,而是低聲念了一句話,舒煜能夠聽出來是妖語,但是卻聽不太懂。那女妖十分配合地将幻境結界修補好了,她看那剛剛長出來的新芽的眼神就好像絕望之中的人看到了希望一樣,但是那希望又太脆弱了一般,她根本不敢伸手去碰,隻能遠遠地眼巴巴地看着。
舒煜看着她皺了皺眉頭,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這女妖看起來并不是對曹簡很忠誠的樣子,她到底想要什麼?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是曹氏父子的人嗎?
舒煜累得腦子嗡嗡的,實在沒有精力去安撫别的情緒了,他知道每天琦還是會回驿站他的房間,隻不過不來見他了而已。
這天他冒着雨從外面回來,将自己勉強擰幹了,連水都還沒有來得及喝一口,就直接累得昏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他感覺到一個熱源貼近了自己,然後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一排尖銳的東西給......給叼了一塊皮肉。
舒煜這下終于被吓清醒了,他猛地回頭,看見了一床鋪的銀絲,小琦綠得發亮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意猶未盡地将嘴唇舔了一遍。
舒煜:“!”他心開始捶鼓了!
但是他冷下臉問:“怎麼,你不怕我害你了?還是準備自投羅網了?”
說前一半的時候,小琦低下了頭,但是舒煜說到“自投羅網”的時候語氣已經緩和了下來,他于是又揚起了頭,眼巴巴地看着舒煜。
舒煜:“......”
居然用眼神撒嬌,簡直可惡!
小琦自從上次給舒煜暖被窩之後懵懵懂懂地知道了自己的欲望和心意,十分地心虛,本來想要遠離,可是當聽到舒煜和杜越在背後算計他的時候,他又一陣傷心和憤怒。雖然他知道以舒煜現在面對的情形,他不得不安撫杜越和那些想要他命的人。
此刻的他身體僵硬成了一截木樁子,隻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對。他隻是謹慎地觑着舒煜的臉色和反應。
舒煜看着他,突然笑了笑。他将自己撐起來靠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