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大人對上面前的兩隻海碗,有種被小動物報恩,咳,報複了的錯覺。
可裴阮眸光坦蕩,小心翼翼将碗又往他跟前推了推,“為了感謝你派人去找夫君,這……這是特别服務,鞏固療效哦。”
“一定要都喝掉!”
一句話,讓葉勉無從拒絕。
他端起碗,泰然自若地幹下小半缸分量的湯水,放下碗時盯着裴阮皮笑肉不笑。
“阮阮心意,小叔卻之不恭。”
嘶,有點冷。裴阮搓了搓胳膊,往陽光底下湊了湊。
氣氛一度十分“和諧”。
隻是深夜無人時,裴阮躺在空落落的床上,就不和諧起來。
身體不自覺泛起濃烈的空虛。
情思像江南不盡的梅雨季,在他的夢裡也蒙上一層化不開的霧汽。
他蜷縮着,小聲嘤咛,死死咬住被角,不可自抑地夢到那幾場混亂卻噬魂的情事。
腹部一陣陣的酸墜讓他無措到想哭。
“葉遷……夫君……想要,阮阮想要……”
嘴裡這樣喊着,夢裡追逐的,卻是另一個人的樣子。
那人俯身壓近,笑谑低喘,額間滲着薄汗狠狠撞擊着他,一聲比一聲沉地輕喚着他“小兔子”。
“嗚——夫君——”
無意識的呢喃叫推門的手一僵。
月色将來人的身影拉得細長,影子尖尖恰好落在裴阮厮磨中敞開的領口。
白皙的胸前隆起一個十分暧昧的弧度。
粉色尖端俏生生立着,像顆初熟的果實,又圓又大,誘人采撷。屋内似有似無的甜香,像一種無聲的邀約。
“這麼喜歡他啊。”
人影歎了口氣,悄聲走到香爐邊,冷瓷般白淨的指尖默默替他燃起清熱安神作用的熏香。
“可是,我偏偏想看你醒着來求我。”
“所以,你要怎麼做呢?”
……
連着幾夜,裴阮都在情玉蒸騰中睡得極不安穩,白天也跟着蔫巴下來。
他十分羞恥,又不知道怎麼辦,隻好避着人,無頭蒼蠅似的挑了個無人的牆角,可憐巴巴地蹲下戳泥巴。
早上才換的亵衣,這會兒又已經濕漉漉。
他急得掉下幾滴眼淚,「怎麼辦統統,我好像變成一個怪物了。」
他心事重重,沒注意另一道身影已經在身後看了很久。
“阮阮怎麼了?”蒼白的手遞來一張帕子。
裴阮呆呆的也不知道去接,闵越抿了抿唇,“新的,不髒。”
“不……不是。”裴阮手忙腳亂,他看了看滿手的泥,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是我……我怕髒了你的帕子。”
“噗——”闵越輕輕笑出了聲,“你怎麼這麼可愛。”
他拉過裴阮的手細緻擦拭,每一個指縫都一點點清理幹淨。
“所以一大早,阮阮怎麼就哭了?”
他神态自然,語氣舒緩,關心的話好似閑談,娓娓出口,叫裴阮很輕易地放松下來。
初秋的晨光是濃烈的橘色,斜斜穿過樹梢,落在他半邊臉上,溫暖又柔軟,神情像極了媽媽。
「按年齡推算,如果他沒有遇到葉崇山,一生順遂的話,孩子也該打醬油了。」
裴阮不自覺用上同媽媽說話時的撒嬌語氣,“沒什麼,就是我現在變得好奇怪。我一點都不喜歡哥兒的身體。”
“是嗎?我也不喜歡。”闵越垂下眼。
“我們是一群被神明遺棄的怪物,可怎麼樣也要掙紮着活下去……”
裴阮沒有聽清,疑惑地望向他。
闵越笑了笑,“沒什麼。不過阮阮不用擔心,你救了宰輔大人,以後他會護着你的。”
裴阮皺起眉,滿臉的懷疑。
闵越顯然誤會了裴阮的意思,點點他腦門,“你還别不信,知道宰輔是多大的官兒嘛?”
為了提振裴阮的信心,他開始細數葉勉的光輝事迹。
“大梁建朝以來,一直都是左右兩相分庭抗禮,文武兩幫勢均力敵,先帝昏聩打破了這種平衡才被。短短二十年時間,朝中剛正之士不分文武悉數被構陷至死,奸佞之徒卻得到提拔重用。”
“最後先帝自食惡果,慘遭宦官幽禁,内侍劉三保身披黃袍意欲逼他傳位。彼時還是中書行走的葉勉敏銳察覺不對,識破宦官奸計,救下先帝,大梁這才沒有改朝換代。”
“又三年,先帝駕崩,新帝以十二歲稚齡登基,西宜和南虞便趁此機會,聯手攻打大梁,内憂外患之下,大梁差點亡國。葉勉再次臨危受命,披甲上陣,同葉崇山一左一右悍守邊關三年,終于保下大梁這萬裡江山。”
“新帝感念他兩度匡扶社稷,文官武将沒一個官職品級能配得上這等功勳,這才首開先河為他欽定了超一品的‘宰輔’一職。”
“阮阮,有他在,沒人再敢觊觎你。”
“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當然,我也會保護你的。即便隻有螢火微光,也不遺餘力。
“他……他這麼厲害的嗎?”
殊不知裴阮聽完,不僅不覺心安,反倒更加惶惶。
「完了統統,我沒記錯的話,那天他是想殺了我!現在圈養我,是想養肥了再殺嘛?」
系統有些糾結,索性擺爛,「沒事的,水來土掩,兵來将擋,現在隻有你會解鼠疫,至少真相大白前你很安全。」
「……」更沒有安全感了。
但是怕也沒轍,想跑門都沒有,外頭不知到多少人盯着他。
「既然你也沒什麼好辦法,那就先拿對付葉崇山的那一套試着吧……」
裴阮強打起精神,頂着一雙兔子眼乖乖去給“大魔王”送藥。
「不管怎麼樣,都要先打聽到葉遷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