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意這些虛禮。”姜修胳膊伸出去,手腕一用力,就把人拉了進來。
馬車簾子放下,青竹輕揮馬鞭,車輪慢慢滾動了起來。
馬車内,姜修把一隻暖手爐遞到趙染手邊,“天氣這麼冷,你也不多穿點。”
趙染确實也覺得冷了,但這個冬日府裡就沒給她裁剪冬衣,她若想穿便隻能穿舊的,舊麼太過花哨,她父母才逝去幾個月,穿那種大紅大粉的總是不好。
千挑百選,才找了這麼一件合适的,顔色淡雅,樣式得體,雖然薄了些,卻是合适的。
但這種情況她自己知道就好,她手撫在暖手爐上,笑道:“還好,宮裡邊也不會冷着我。”
到了皇宮後,馬車就不能進去了。
趙染在溫暖的馬車裡坐久了,一撩簾子便打了個寒顫。她雖凍的發抖,還是踩着木階一步步下了馬車。
姜修自然注意到了趙染冷的發抖的樣子,下車時一伸手拿起了那件狐皮大氅,三兩步下了馬車,把這大氅籠在了趙染身上。
“王爺。”趙染感覺到了身上的溫暖,轉身看向姜修,“這樣不合禮制吧?”
年初宮宴,陛下在宮内宴請群臣及其家人,若有官職的需着官服,有诰命的自然是穿诰命服,她這樣的官家小姐,隻需穿着得體便可。
宮内雖未明文規定過不許穿大氅,可她從未聽說過哪家小姐去宮裡赴宴穿過。
“又不合哪裡的禮制了?”姜修看着趙染那副擔心的樣子,不禁輕笑着問道,又幫她往嚴實了壓了壓這大氅,才道:“到時進入海晏河清時,你把它脫下來,我穿着就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染就不好再推诿了,她點頭應好。
兩人的腳程都不慢,很快就走到了海晏河清,進去後,姜修拉着趙染走到前邊,給陛下行了禮。行禮之後,趙染準備去自己府裡的位置,轉身看過去,卻見根本就沒有她的座位。倒是趙萱幸災樂禍的樣子格外顯眼。
按理說不該呀,皇室發多少人的請柬,就會設多少座位,怎的沒有她的座位了。
正走神着,她的手就被姜修牽起,坐到了陛下下首第一個位置。
然後就見姜修把大氅脫掉,遞給了侍立在一旁的青竹。
“看來你對這趙染是喜歡的緊呀,不過,甯侯夫人不是說趙染身體有疾,最近幾年都不會參加宮宴了嗎?”陛下看着趙染坐在姜修身邊,笑道。
聽了這句話,趙染才明白,原來是她的好伯母上報給了宮裡,取消了她的席位。之前也不是沒有别人這樣做過,但畢竟是少數。
能來宮裡赴宴是榮譽,一般家族不會因為内部的事情鬧到外邊去,也不會平白損失一個在宮宴上的席位。
“陛下取笑臣弟。”姜修站起來回應道:“不過,染兒她确實很好。”
陛下擺了擺手,“你坐下,顯得我們兄弟生分了。”
之後陛下沒再提趙染,但在座的看趙染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哪裡像生病,怕是甯侯夫人苛待族親,欺負這無父無母的侄女兒罷了。
趙染是頭一次坐得這麼高,連那些皇子們都在她的下面,正對面是宮裡得寵的梁貴妃,膝下有一子一女,聖眷正濃。
她端詳着梁貴妃不似近四十歲的婦人模樣,肌膚白嫩,眼尾緊緻,一身妃色華服映襯的她越發尊貴。
隻是,這梁貴妃似乎對自己有不小的敵意。
是因為自己沒有乖乖的做一枚棋子嫁給她哥哥嗎?
她正想着,就聽一聲嬌弱夠人的聲音響起,“臣妾聽聞趙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想見識見識她的琴藝,不如讓她與人比試一番。”
這就開始為難自己了,隻是,自己琴藝确實不錯,這算什麼為難。
“聽愛妃的。”陛下被梁貴妃這一聲直接勾去了心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梁貴妃看,坐在陛下身邊的皇後這樣還沒黑了臉,當真是涵養好極了。
“謝陛下。”梁貴妃站起身子,弱柳扶風般朝陛下福了一禮,當真是儀态萬千。
但接着,趙染就沒心情觀察梁貴妃了。
梁貴妃叫進來的人是一位人人都聽說過的人,她極善弦樂,後被陛下封為琴夫人。陛下為皇子時,曾親征楚國。當時後方支援不到,眼看就要城破,是琴夫人操弄琴弦彈出一首破陣曲,振奮了士氣,才讓陛下等到支援。
琴夫人琴藝登峰造極,趙染自然不是她的對手。就算趙染能赢過琴夫人,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能赢,也不敢赢。
隻是眼下,似乎另有隐情。陛下與琴夫人之間的關系,不止是戰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