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褚說的沒錯，先前的絕聞、絕識已然兇險，往後若無武力傍身，二人隻有死路一條。

身上的熱潮随着藥丸的化散，漸漸退去，四肢也慢慢有了力氣。李舒雲嘗試打坐聚氣，感受到源源不斷的内力，如同一股股暖流流向丹田。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他的身體已然恢複大半。

“不愧是宮裡的藥。”

令狐褚無視他的贊歎，撐着膝蓋起身，李舒雲趕忙站起來扶他，虛弱如殘燭的身子緩緩站定，令狐褚望着前面的通道，對李舒雲說：

“走吧，再不出去，我撐不了多久了。”

“嗯。”

越往前，迷霧散得越快，四周景物清晰可見。這溶洞之中，到處是嶙峋怪石。有如巨獸獠牙交錯生長。

穹頂垂落的石錐泛着青灰色幽光，似倒懸的青銅古劍，石壁間突起的鐘乳形若惡蛟脊骨，幾根通天石柱貫穿洞窟。

越前行，越密集，漸漸地這些形狀變得有了規律，似乎隐隐有了雕琢的痕迹。

随着兩人的深入，這些雕琢的痕迹逐漸清晰，四周的怪石像是被人規整打理過一番，錯落有緻、形态各異：

有如同生着雙翅的猛虎，作咆哮狀；有纏在柱子上的巨蛇，頭部赫然生着一張人臉；有形似牛身卻長着八隻腳、兩個腦袋...

在一群獸類形态的石雕間，竟還有些人形石雕；有的穿着獸皮，手中拿着利器；有人卻是廣袖長衫，如谪仙飄逸，手中還有浮塵……

随着人形的雕塑越來越多，崎岖嶙峋的石壁也似乎被人打磨過了，上面被人繪了圖。李舒雲扶着令狐褚湊近了看，似乎是兩群人開打的畫面。

“這畫的什麼啊？打架？之前那些畫，畫的是收服蜚妖的過程。那這些呢？嗯？”

李舒雲一個人說了半天，才發現令狐褚面色沉沉，半晌無話。

“四皇子見多識廣，這些又畫的是什麼？”

令狐褚微微垂眸，搖搖頭：

“不知道。”

“連四皇子都不知道的事，這可真稀奇。”

“我隻知道這和前朝有關，如果想的不錯，大抵都是幽州的曆史。”

李舒雲默默點頭，他目光雖凝在壁畫上，但卻看不出大概，更别說找到有效信息了。

“不必耽擱在此處，我們繼續往前吧。”

李舒雲聞言，連忙扶着令狐褚繼續前行。

洞穴逐漸開闊，前方被打造成了半圓形的石室。環着石室而建的石雕林更顯精緻。恍惚望去，那些人形雕塑仿佛要從石座上飄然而下。洞穴的穹頂挂着無數條紅色的綢布，交錯纏繞着，如同一片片翻滾的火雲。

“诶~這不是三清道人嗎？”

在琳琅滿目的石雕群中，李舒雲終于看到了自己眼熟的雕像。

“後土皇地祇！”

越來越多熟悉的雕像出現，李舒雲忍不住指着石雕念出名字，說完又覺得不妥，恭恭敬敬地面對神像拜上一拜，嘴裡念叨：

“三清道人、後土皇祇...拜托拜托，讓我和四皇子平平安安離開這個鬼地方。出去了我一定給你們修廟、鑄金身、貢香火...”

“你别拜了，這裡什麼仙人、邪神、惡鬼、精怪都有，别拜錯了神仙。”

李舒雲聽罷，忙直起身子，心裡生出幾絲後怕：

“你說建造這個洞穴的人是何居心，把這些神仙和你說的什麼邪神..供到一塊兒去。”

令狐褚淡淡瞥他一眼，解釋道：

“這裡跟幽朝有關，前朝信奉神鬼祭祀、百無禁忌。從一開始的原始神，所有的恐懼之源頭，到後來納入名冊的正統神仙。”

“無所不有、無所不拜、無所不信。”

“可我老爹說，什麼都信就是什麼都不信，神仙還會怪罪你三心二意呢！”

李舒雲說的大聲，聲音在石洞間回蕩一番，像一塊石頭丢入平靜的湖面，蕩起了漣漪，而後重歸平靜。

不對，這與方才的安靜有所不同。

身體恢複了的李舒雲，五感重新變得敏感，周圍過于安靜了，隐隐透着不易察覺的殺意。

“泠泠泠”

像是什麼銅錢碰撞的聲音？

細碎的，石塊裂開、墜地的聲音...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是聲音，也是氣息！

頭頂一處巨大的紅帆，像是落下了什麼重物，直直墜落、撲向二人。

“小心。”

李舒雲推開令狐褚，閃到一邊。

空氣中有裂帛之音響起，紅布被尖銳的物體從上至下劃開，猛然從中竄出一個人形生物。那人形生物自裂開的紅布中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