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笑總在這時抱着琴出現。他彈《幽蘭》助華雲清凝神，隻是他技藝不精，偶爾會錯幾個音，好在問題不大，聽着還算曲兒就是："昨日我發現西峰岩洞刻着謝氏兵法，旁邊還有貓爪印呢~"覆雪立刻甩出水珠要封他的嘴，倒讓華雲清看清岩壁留影裡，三百年前的白貓确實把"圍魏救趙"記成了"圍貓救魚"。

暮色染紅山巅時，槐樹姥姥會端來樹洞秘制的藥膳。菌菇在青陶鍋裡翻滾出七彩漣漪，受傷最重的華雲清碗底總會多兩枚翡翠色的靈果——那是覆雪拿雷擊木跟山雀精換的。

"小書生嘗嘗這個。"老樹靈給陸笑添了勺會發光的菌絲，"吃了能看見心上人前世模樣哦。"陸笑嗆得滿臉通紅。

月華初上，四人常在老槐下玩葉子戲。覆雪總能用梅枝催生特殊花紋，偏遇上華雲清繼承自謝月傾的過目不忘。陸笑嚷嚷着要用法器作弊，反被槐樹姥姥定住雙手，隻能靠琴音震動偷看牌面。

最安甯是子夜時分。華雲清靠在覆雪真身盤踞的梅樹下翻閱兵書，白貓的尾巴自然垂落在他肩頭。當少年因舊傷皺眉時，絨毛間便抖落星子似的妖力，溫柔地撫平那些破碎的夢境。

這夜山雨來得急，華雲清被雷聲驚醒。他摸到枕邊放着溫熱的安神香囊，繡紋正是覆雪最擅長的梅花絡子。窗棂外閃過雪色衣角，少女正坐在屋頂梳理被雨打濕的長發，發間紅綢在閃電中豔得驚心。

"又做那個夢了？"覆雪不用回頭也知道他踩着梯子上來了，"謝月傾挨雷劈的樣子确實蠢得很。"她嘴上嫌棄，卻往旁邊挪了挪，用妖力蒸幹一片瓦當。

華雲清小小的辯駁道：“還是有些勇氣可嘉的吧。”

雨幕中忽然亮起陸笑提着燈籠的身影。陸笑抱着琴在雨中大喊："兩位快來看！姥姥的樹根纏住了偷酒的山魈——"

華雲清轉頭要笑，卻發現覆雪正用三百年前的眼神望着自己。那目光裡沉澱着輪回也消磨不去的溫柔，比九神山所有星光加起來還要明亮。